慈善演出的最後一天,創下了捐款數額的最高額度,通過各個舞台匯總過來的數據加出來之後,連李龜年也是驚訝的張著嘴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長安城的權貴們真是太有錢了,為了自己家不矮別人一頭,像發了瘋一樣,今天,即便是分舞台,都出現了全體捐款超過兩萬貫的情況,為的就是李隆基賜的那塊木頭牌匾,以及給予的那些特權。
“看來,長安城內,要刮起一陣裝修風了。”將三天的帳本合在一起,得出了一個五百八十七萬貫的額度的數據之後,李龜年有些感歎道。
今天捐款超過兩萬貫的,高達一百多家,總捐款數額達到了三百多萬貫,都差不多抵的上前面兩天的總和了,要是李隆基之前直接將那些限制政策開放,這麽多錢,可就白白的浪費掉了。
“如此的話,安祿山只怕要趁勢而起了。”看過了安祿山的工坊的李彭年接話道。
聞言,王維和李鶴年也是點了點頭。
現在,整個長安城內,論到做裝修的能力和屬下工匠的規模,誰又能和手下有十多萬人的安祿山比呢?即便是朝廷工部也是不行。
不過,聽到李彭年的話,李龜年卻是暗中一喜,自己下的一萬多貫的本,這回可是要回來了。
安祿山這幾日可沒閑著,帶著慈善署的吏員,幾乎與兩市所有的酒館飯莊談定了供貨合同,之後,這些酒樓飯莊的米粉,食材供應,全部都會由他來做,甚至還有家具定製,火鍋爐子,鍋子等等的定製,全部都會找他,沒有這些東西,他們的生意,可做不下去。
而且,李龜年並不擔心這些人衝擊慈善署的那些攤位的市場,一是因為這些夜市路邊攤做的是底端,與能夠上酒樓吃飯的高端客戶,不是一個群體。
二是因為,賣這些吃食人,很快就會做成熟手,甚至能夠把食物做出更好的味道,這樣,他們就可以專職在作坊裡製作,給這些酒樓做批量供貨了,要知道,酒樓為了能跟路邊攤拉出差距來,可是很舍得出錢的,在他們上遊供貨,可比做路邊攤還要賺錢的多。
而這大部份產業中,李龜年,都是佔了份子的,他現在都在幻想著,月底的時候,安祿山會往自己家裡送多少錢了。
在他們幾個人在路邊攤上吃著宵夜,商量著事情的時候,剛剛回到宮中的李隆基也沒有閑著,高力士屬下的人,終於將兩市的稅收,與實際入庫的數據查清楚了。
“西市這三天每天至少三萬貫的稅收進帳,而他們實際入庫歸帳的數額,才不到五千貫?”李龜年心情很不好的將密衛送過來的奏報伸向高力士問道。
高力士點了點頭,將另一封長長的數據奏報遞給李隆基道,“這還只是密衛的眼線根基自己看到的情況,預估的,實際上,咱們的眼線雖多,卻並不能看到所有市署稅吏收稅的情況,您結合東市這邊的情況看一下,或許,西市那邊,會有更大的出入。”
李隆基接過奏報一瞄,頓時眼前一愣,靠近了燈光,一條一條的細細往下看去。
九月初九,單日稅收突破萬貫,隨後下落,每日保持在六千貫以上,偶爾還衝高到八千貫以上。
九月十五,兩市舞台搭好,雖然還沒有宵禁,但是,入庫的稅額,再度突破了萬貫。
開慈善晚宴的三天,第一天六萬多貫,第二天將近七萬貫,今天的數據還沒有統計出來,想來,應該也差不多。
一天幾萬貫的稅收,即便李隆基是常年站在整個國家的高度看錢財問題的,心臟也砰砰跳了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他有些不解的向高力士問道。
幾萬貫的稅收,可並沒有讓他頭腦發熱,然而,一時卻有些想不通,為什麽稅收會突然有這樣井噴式的增長。
高力士解釋道,“兩市稅吏與朝中一些大臣有勾結,存在貪汙的情況,這您是一早就知道的,之所以存在這麽大的差距,不過是一方識時務,收斂了,而另一方,吃相太難看了而已。”
李隆基聞言點了點頭,又將兩份奏報攤在桌子上對比了起來。
西市從月初開始,入庫的稅收就比較穩定,每日兩千貫左右,即便是有時候不到兩千貫,差的也不多,但從來沒有爆高過,即便是重陽節那天,開了宵禁也是如此,只有慈善演出,開始之後,稍微增加兩三千貫,畢竟,西市增加了一萬多個攤位,光是把每個攤位的佔地稅按照十文計算,那也是上千貫,更加別說這些攤位售賣貨物之後,大多會主動向市署繳納一些稅收。
這裡面的情況,李景伯之前已經舉告過了,李隆基當時沒有發作,而是讓人暗查。
反觀東市則不同,一直在緩慢增加,尤其是重陽節那天的開過宵禁之後,就上了一個台階,到檢田括戶運動開始之後,又上了一個新台階,時有突破萬貫的情況,慈善晚宴的這三天,更是比平時多了好幾倍。
這個數據,驗證了高力士說的話,掌管東市的利益團體姚系,已經收手了,而掌管西市的利益團體宋系,卻一點也沒有自覺,反而變本加厲了。
姚異,或者說整個姚系的人,怎麽就突然之間不愛錢了呢?
還有,宋璟對自己就真的是忠的嗎?
或許,他對自己是忠的。
但是,他對這個國家,肯定是不忠的,一天貪汙幾萬貫,這是何等恐怖的數額?
這種忠奸換位的錯覺,讓李隆基一時無法接受。
“報~!”
正當李隆基在靜靜的思考著這些人是怎麽了的時候,內侍監有宦官來到了李隆基的寢宮之中。
“直接講。”高力士看清了來人是自己屬下得力之人黃升後,開口道。
黃升開拱手道,“監門衛李忠校尉接皇城外來報,長安縣令汪通,與百姓起了衝突,在西市值守的呂濤校尉請求增兵鎮壓。”
高力士聞言愣道,“縣令與百姓起衝突,還需要調兵鎮壓?監門衛現在不是有好幾個校尉帶人在西市值守嗎?具體是個什麽情況?”
黃升答道,“散場之後,有幾輛馬車翻倒在了路面上,車裡面全部裝的是銅錢,撒的到處都是,頓時引起了退場的過路百姓們的哄搶,而那些押送錢財的人說這錢是汪通汪縣令的,要抓拿那些哄搶錢財的人。
汪縣令得知消息之後,即刻趕到了現場,對於一些哄搶錢財的百姓行了杖刑,在那些百姓不服氣,喊出了汪縣令是貪官,將市署收上來的稅錢,整車整車的往自己家裡拉,還欺壓良民,頓時引起了圍觀百姓的控訴,數千人奮起,奪了衙役的水火棍,追打汪通,將其趕到了龍武衛的駐地。”
“運送錢財的車子?可是市署押運稅款的公車?”高力士繼續追問細節道。
他已經看到了李隆基呼吸逐漸急促的胸口。
黃升搖了搖頭道,“並非公車,乃是汪縣令府上的私車。”
“汪通該死。”李隆基一拍案幾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