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終究是在與倚香樓有兩街之隔的春香樓停了下來,當然,這裡現在已經不叫春香樓了,連掛著牌匾的主閣樓都已經被拆除掉了,放眼望去,能看到的,其實就是工人們在原址上挖出來的各種地基。
作為平康坊老牌的一線青樓,春香樓的佔地面積可不小,三棟閣樓加二十四間圍著景觀花園建造的垸落,還有廚房,雜役休息的區域,車馬停放的區域,加起來至少有四五千平米。
而這麽大一塊地方,將會被修建成為五個坐落有致的歌劇廳,除去一些景觀花圃和車馬停放點,還有一個售票廳之外,每個小廳的面積,都在五百平左右,最大的那個廳,也只有八百平。
而在這些修建好的歌劇廳裡面,還有很多內置。
除去舞台,後台化妝區,更衣室,演員休息區,洗手間,茶水間,等等區域之外,最大的一個廳,留給觀眾們坐的席位,也不過是三百多席,最小的,才不到兩百席。
全部做成這種小劇場,也是沒有辦法的,在沒有音響設備的情況下,除非高音演唱藝人,個人的真聲表演,也就只能讓這麽點人能夠聽的清了。
當李龜年像數寶貝一樣,將自己設計的這些東西講解給裴思雨聽的時候,並沒有讓裴思雨臉上的冰霜消融。
她今天鬧這麽一出,是有點不得已的。
在她看來,覬覦李龜年的女人太多了,如果自己不鬧出一點動靜,讓李龜年和那些覬覦他的女人害怕,徹底管住他,以後家裡指不定會是個什麽行情。
然而,這麽做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今日之後,她的悍婦之名,只怕是要傳遍長安城了。
女人,又有幾個願意背負一個這樣的惡名的呢?
所以,在她心裡,自卑產生的恐懼,略微戰勝了虛榮帶來的享受,鬧完之後,還有點小後悔。
而看到一個女人,為了更好的擁有自己,而豁出臉面去,李龜年其實是很感動的。
所以,他獻寶似的跟裴思雨講這些東西,姿態也是十分誠懇的,即便是剛才裴思雨擰著他的耳朵,將他從倚香樓拽了出來,還一腳將他踹上了馬車,讓他丟了面子,他也毫不在意。
“行了,別生氣了,我這真的沒有怎麽著。”李龜年求饒似的拉了拉裴思雨的袖子,頓時換來了她一個白眼。
“呐呐呐,翻白眼,就是代表不生氣了,既然你已經不生氣了,那我就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李龜年故意逗裴思雨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生氣了?快說,你有什麽秘密?”翻白眼這種明顯生氣和不爽的表情都被李龜年解讀成不生氣了,沒有經歷過這種反差的裴思雨頓時覺得好笑,沒好氣的道。
其實,她這一開口說話,就已經有一點軟下來的意思了,李龜年急忙順勢道,“我此前之所以常去倚香樓談事情,是因為他們掌櫃的曹秋是個懂事的人,不會安排一些煩人的姑娘來伺候我,在那邊談事情會比較清淨,否則,以為夫的出身條件,和那方面的實力,一旦傳出去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出現在這平康坊,就會有一路的尖叫聲。”
裴思雨聞言,頓時臉色一紅,想起了早上不能下床的林巧兒和趙貞兒兩女,然而,她這邊還沒做出反應呢!一陣嘈雜的尖聲呼喊卻是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快看,是李龜年李太樂。”
“是呢!是呢!快喊他來咱們樓裡露兩手,奴家可是迷死他了呢!”
“李太樂,李太樂······”
平康坊什麽地方?
青樓聚集地。
春香樓的左右兩側,可都是準一線的大青樓,姑娘沒有上千,也有數百。
此時正是天黑月高,青樓姑娘們攬客的時候,沿街閣樓上,自然是有許多姑娘在招搖攬生意的,有一兩個姑娘起了頭,其他的姑娘,自然也不甘示弱了起來,結果,半條街的姑娘們都喊了起來。
畢竟,李龜年的才名和這幾天他在主舞台上的表現,已經讓他成為了長安城人盡皆知的偶像藝人,這些放浪的青樓女子哪裡曉得,他現在正在跟老婆吵架呢!
聽到這些女人瘋狂呼喊的聲音,啪啪被打了臉的李龜年一頭黑線,不斷的朝那些閣樓上的姑娘們揮手,示意她們閉嘴,然而,他越是有回應,那些姑娘們的喊聲越大,越驚喜。
對於她們來說,李龜年可是求之不可得的夢中情人,而此時裴思雨的臉上的怒意,卻是越來越濃。
自己還在這呢!這些人就敢這麽明目張膽,自己要是不在這,那還了得?
一時間,她心裡升起了一種所托非人的想法,一雙美目中的眼淚,竟然大顆大顆往下滑落起來。
“誒誒誒,你別哭啊!這些女人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故意挑唆咱們夫妻感情呢!……”李龜年兩世以來,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裴思雨這一哭,他是真急了,什麽理由都找了出來。
然而,裴思雨並不理她,一副傷了心的樣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朝馬車的方向大步的走去。
“對了,秘密,我還沒說秘密呢!你等等我。”李龜年快步的向裴思雨追過去道。
或許是這句話起了效果,跨步上馬車的裴思雨停了一下,李龜年頓時也來到了馬車旁邊。
其實,即便是李龜年反應沒有那麽快,車夫老趙也會識趣的多停留一會兒等他的,畢竟,李龜年才是他的主子。
待得李龜年也鑽進了車廂之中,老趙才慢悠悠的驅著馬車,往前走去,平康坊距離宜陽坊僅僅一坊之隔,他可不能走的太快,在李龜年還沒有勸服裴思雨的時候,就回到了家裡。
李龜年真著急和假著急的樣子,裴思雨還分的出來的,看著他笨手笨腳的用袖子給自己擦拭著眼淚,裴思雨的氣,頓時又消了一半。
“我從未想過,似你這般武藝高強的女人,也會哭。”終於擦幹了裴思雨的眼淚之後,李龜年心有余悸的道。
以後沒事,他是真不敢到平康坊來晃悠了。
“怎地?似我這般對著你哭的女子,沒有那些對著你搔首弄姿,賣笑的女子可愛麽?”裴思雨帶著三分火氣道。
“怎麽可能?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的喜好麽?青樓裡那些癡肥慵懶的女人,可不是我喜歡的。”李龜年矢口否認道。
聞言,裴思雨這才想起這茬,嘟起嘴道,“那你沒事還總愛往這裡跑,現在宵禁也開了,你要領人飲宴,東西兩市多的是酒樓飯館,何必要到這裡來。”
看到裴思雨這個表情,李龜年恨不得往她嘟起的嘴唇上親一口,笑了笑道,“這就不得不說我接下來要說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