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春兒做什麽?”劉英慈架起了雙臂，好像老母雞一般，護在了沈春兒的身前。沈春兒怔了怔，完全弄不明白情況。

“當然是為了查案了。”顏翊倚靠在胡床邊上，姿態悠閑的斜睨著劉英慈，自覺在她的面前，終於可以坦然做自己，不必再費心猜測她的心思。

“查……案，”劉英慈看向眾女，故意拖了個長音，顯然對顏翊的說辭，並不相信。

“我聽的人說，你和陸參軍，謝超宗他們憋在你的書齋裡，整整一天，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那些河裡撈起的河漂子，最後怎麽處理了，你倒是說說看，讓我們這些閨閣女子，見識見識顏大人查案的本事。”

瞧瞧她這個得意的勁兒，鬢發松垂，媚眼朦朧的，正是把緊張了一整天的顏翊，心思都給挑逗起來了。

在劉英慈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顏翊突然猛地坐起來，急速欺近了她，就在離她的俏麗臉龐只有一掌之距的時候，劉英慈已經嚇得閉緊了眼睛。

她慌張無措的神情，落在顏翊的眼裡，卻便又停下了。隻用指尖點了點劉英慈秀美的瓊鼻，乃道:“查案的具體事項，待會我會和你說的。現在天色也已經不早，春兒姑娘還急等著回家，我有些話要先問問她。”

察覺到了他手指的溫熱，劉英慈趕忙睜開了眼睛，隻一瞬間，慌張就變成了羞澀，脖子梗梗的，感覺身上極不自在，尤其是這個可惡的顏長君，還眼光不移的，直直盯著她。

“你，你要問就問，別動手動腳的。”你看，怎麽還結巴上了。劉英慈真想抽自己兩巴掌，治治自己這張不爭氣的嘴。

顏翊被她羞赧的神色，徹底逗樂了，他翛然一笑，看向沈春兒。畢竟，春兒現在都已經挺直了腰板，瞪大了眼睛，就等著顏翊發問了。

“顏大人，有什麽就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瞧見顏翊看向自己，沈春兒趕緊表態。

說實在的，這個官府衙門，她真的是不想再待下去了。被這些貴婦人拉住捉弄倒還是其次，她自從早間從家裡奔出來，就憋在府衙沒出去。

這現在天也已經黑了，阿娘阿爹再得不著她的消息，肯定要急壞了。

“春兒姑娘，你先別急。我就是想問問你，鴟鴞襲城那天夜裡的事。我聽李參軍說起，那一夜，你也在集市街上擺攤，你能再仔細說說，那一日街上的情況嗎?”

“又是那一夜的事啊，”沈春兒支棱著眼珠子，緩緩說著:“大人容我想想。”

“那一夜，我還是像往常一樣，在集市街上賣餛飩。因為我那個攤子，正好在集市街的街口處，街上發生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能看到。”

“起初，街上的情形跟往常沒有什麽不同。到處都是買小吃、玩意兒的客人，熙熙攘攘的，有說有笑。後來，不知是誰先看到了鴟鴞，就招呼著大家趕快過來看。”

“我還記得，一開始只有一隻鴟鴞飛過來，剛出現時，也並不是衝著人群過來的，而是在天上盤桓了幾個圈，而後，停在了集市街米店的房簷上。”

“你還記得，那鴟鴞是怎樣停在房簷上的，是徑直飛過去了，還是，怎麽說呢，是有選擇的?還是，當時有任何你覺得奇怪的，以前沒見過的情況，都可以拿出來說說。”

“有選擇的，顏大人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來了。那鴟鴞好像確實是飛了一陣，然後才落在米店家的房簷上的，而且，之後，鴟鴞還一個勁兒的啃咬房簷上的木頭。”

“啃木頭，這確實是夠奇怪的，鴟鴞也不是吃素的啊。”

“還有別的嗎?”

“有有，現在想想，那一天雖然很亂，但確實有許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那日我和李參軍也說了，我總覺得，那些鴟鴞不是隨意的襲擊生人，它們好像是有目標的。”

顏翊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我也是這樣想。”

“它們好像不喜歡襲擊女子，隻專挑強壯的男子下手。我當時也被嚇壞了，一直想跑，可我那攤位，正好就在集市街的街口，鴟鴞一來，人群就炸開了鍋，全亂了套。我被堵在街裡，根本跑不出去。”

不知為何，李方明隻這樣坐在這裡，靜靜的聽著沈春兒的訴說，她的聲音還是那樣的俏皮，在她的輕描淡寫之下，當夜的境況好像也沒有那麽的可怕。

只是，這些平常的言語，卻讓李方明的心莫名的揪起，有些酸，有些疼，好像自己的心情，全然隨著沈春兒的描述一起一伏。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不過，不必心急，李參軍雖然人愚了些，可也不傻，他很快就會明白的。

“我雖然跑不出去，可也不能站著等死，只能急中生智，躲在餛飩攤底下，反正我人也瘦小，攤子下面也有些富裕地方，總歸是呆的住的。”

“當時我就注意到了，這些鴟鴞雖然凶狠異常，見人就咬，非要置於死地不可。”

“可它們好像專門攻擊男子，對女子沒什麽興趣。就說我吧，我就一直躲在攤子底下，根本就沒挪地方，那些鴟鴞根本就沒有近我的身，好像沒看見我一樣。”

“大人你說，這怪與不怪。”

“怪，當然怪極了。”顏翊思忖著沈春兒的話，想象著這些怪事的背後，究竟代表著什麽。梅茹兒究竟是依靠什麽秘技，驅使著鴟鴞發瘋，進城襲人。

難道就靠著那些藥丸?顏翊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藥丸可以驅使鴟鴞瘋狂，卻不能解釋為什麽除了隨客居，其余周圍的店鋪，全然沒有遭殃。

“說起木頭，我倒是想起來，隨客居近來也換了一塊木頭。”李方明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發現究竟有什麽用，卻終於想起來，自己還乾過這麽一件事哩。

“哦?”顏翊聞言，立刻關切道:“什麽木頭?”

“牌匾，是一塊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