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我出的去嗎?這路這樣窄,況且,據我看,我們已經走岔了路,我現在就是按照剛才的路返回去,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陸淹雖然心中氣恨,可說出來的話,句句屬實。
顏翊驚得嘴巴也比不上,瞪大了眼珠,疑道:“怎麽,你說我們走錯了路?”
陸淹眉頭緊皺:“你難道一直都沒有發覺?你那些隨身帶著的火石粉呢,那些記號可還在?”
“火石粉?”
“哦,帶著了,帶著了!”
顏翊登時想起,他還帶著這個好寶貝呢,立刻佩服起了自己的聰明睿智。
嘴裡念叨著,就要從陸淹的肩膀上,把包袱解下來。
手已經伸出,懸在半空,卻又不動換了。
他看著陸淹不屑的搖搖頭,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
原來,自詡萬事做足了準備的顏大人,竟然忘記了沿途灑火石粉做標記。
那包袱一直掛在陸淹的肩頭,藥粉裝在包袱裡,自從進了山洞,就一直如此。
顏翊戰戰兢兢的,也根本忘記了沿途做標記這麽一檔子事,更是想不起那寶貝一樣的火石粉,已經離身多時。
陸淹見他滿臉尷尬,亦不再為難他,而是略略笑笑,抬起腳,踢了踢腳下濕粘的泥土。
而後,離開了岩壁,站直了身子,重新振作道:“罷了,這山洞奇詭無比,你就是做了標記,恐怕也沒什麽用。”
顏翊低頭,看了看自己衣衫上的破洞,亦是失望道:“可是,有總比沒有好。”
這山洞裡竟然沒有一絲風,而是黏熱無比,要不是有火把的光亮,顏翊還當真有些害怕。
較之身著上衣下褲的陸淹來說,顏翊袍服更顯寬大,前後搖擺間,已經沾濕了好大一片。
別忘了,這岩壁還濕滑的很。
照實說,這一段路可當真不好走。岩壁不平整,到處都是尖端突起的石筍,時不時的就要戳到他們的身上。
戳的顏翊是齜牙咧嘴生生的疼。只是,抬眸一望,陸淹的胳膊上,背上,也現了血痕,看來也沒少被這些突垂的石筍折磨。
他也就只能耐著性子,忍著疼,靜悄悄的往前走。誰讓這破事是他自找的,連累了陸淹,自己還喊疼,這也恁的不要臉皮了。
只是注意身邊的石筍,就已經夠他嗆得了。還不要提,那洞底泥地裡嵌著的巨石塊了。
這些巨石,與岩壁上突出的石筍,殊為不同。
依著它們躺倒在地的姿勢,它們的表面,早就被不斷滴落的水珠,打磨的極為光滑,幾可鑒人。
這些巨石倒是沒什麽危險,就是擋道。
因的體型巨大,又橫七豎八的躺著,沒個章法體統。故而,他二人要在狹小的山洞裡穿行,腳底下還得格外小心,盡量躲開巨石。
有時,巨石實在過大,道路又實在狹窄,顏翊也就只能踏在巨石表面,勉強行進。
以他那個身手來說,這樣做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濕滑的巨石表面,幾次讓他打了踉蹌。
要不是有陸淹在前面擋著,他恐怕早就頭磕在石頭縫裡,沒命了。
為了給他提供一個支撐,陸淹時常要雙腳踩在巨石上,把自己支成一個架子狀。讓顏翊能夠輕松的趴伏在他的背上行進。
這些巨石造成的困難,又何止行進困難這樣一件。
只因的它們已經在這山洞裡靜靜的,不知倒伏了多少年,那石頭表面,
無一不是濕漉漉的,偶爾,還泛著青白光芒。 那光雖然微弱,但是在昏暗的山洞裡,足夠晃了人的眼珠。顏翊幾次著了道,隻覺若是低頭盯著地面上的巨石,他的頭就會湧上來一陣陣的眩暈。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就在第一根火把,行將熄滅之時,他們終於來到了一片開闊地帶。
這塊地界,方方正正的,很是規整。
兩旁的岩壁也跟著放開,不再逼仄。腳下的巨石,也少了許多,變得零零星星的,在這片開闊地上,也根本不起眼。
就連漂浮著的空氣,也好似是多了幾許。顏翊的胸口終於不再憋悶,能喘幾口舒服氣了。
恢復了一些元氣,顏翊才發覺自己的雙腿好像是遭受了酷刑,被灌了鉛水,沉重無比。
他實在走不動了,隻得順勢挨著一塊巨石坐下,再把打濕的袍服擰乾,也學了陸淹的樣子,掖進腰帶裡。
只是,人家陸淹做這件事的時候,那袍服還是乾爽的,掖進腰帶裡,也很是輕便自在。
顏翊的衣擺,早就是濕噠噠的了,即便被他擰乾,可別在腰間,也總有幾分不舒坦。
他艾艾的歎了口氣,在這昏暗的黑洞裡,就著火把閃耀的光芒,仔細打量。
陸淹此刻,亦走到一側的岩壁跟前,擎著火把,不知在看著什麽。
他雖然看不慣顏翊的輕浮做派,可也知道,以他那個體力,能堅持到現在,已是不易。
也就由著他坐下歇歇,自己呢,也稍稍緩上一口氣。
“陸淹,你也坐會兒,現在天色尚早,也不著急趕路。”
顏翊盛情邀請,陸參軍理都沒理。
“長君,你真的打算就這樣走到底嗎,我看,這裡很是危險,不如趕緊回去吧。”
這真是奇了,一向心思深沉的陸淹,今天怎麽打起了退堂鼓。難道,他是被那蜿蜒著巨臂的唐宵花給嚇到了?
顏翊趕緊出言, 打退了他這個怯懦的心思。
“那怎麽行,不瞞你說,自從我得知了這山上的各種古怪軼事,早就想上來看看。這次,好不容易能上來,我可一定要探他個究竟。”
顏翊鞋襪盡濕,那腳掌都被泡的起了皮。
他將兩腿盤起,搭在石頭上,扒下了鞋襪,擰擰乾。
陸淹手上的火把,燃燒正旺,在強烈的火光照耀下,他忽覺,前方岩壁上,似乎有許多人工塗抹的痕跡。
他趕忙急走幾步,伸直了手臂,將火光推近了些些。那岩壁上有粗有細的線條,好像就更清晰了。
只是,當他想要再湊近些看的時候,卻發現,這一側的岩壁下面,竟然整整齊齊的擺放了一排巨石。
若想要靠的再近些,就要蹬著巨石而上,才能行。
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眼力不錯,即便是隔著這些石頭,那岩壁上的線條也能辨認的清楚。這山洞如此詭異,怪相頻出,按他的意思,還是少和這洞裡的物什產生什麽聯系為妙。
他定住心神,仔細端看,只見那些線條,粗粗的,不規整,不是字,更不是畫,好像只是一些有著特殊意義的符號。
線條的顏色,已經逐漸和岩壁融為一體,呈深褐色。他正在凝神靜想,只聽得頭頂哐啷一聲,好像是什麽碩大無比的硬物,徑直落地的聲音。
不好!
當陸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為時已晚。
身後一聲慘叫,直撲向他的耳朵,正是來自顏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