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覺得自己喉嚨裡堵著一口什麽東西。

　很想深吸一口氣，狠狠往跆拳道大師兄臉上啐過去。

　“真的，我沒騙你，其實我是一位熱心市民，專門負責抓捕為非作歹的修仙者，進行非法實驗的魔法師，濫用超能力的失控覺醒者，並挽救誤入歧途的失足青少年，隻不過，我為人光明磊落，不屑於用那種‘釣魚執法’的卑劣手段，更喜歡開誠布公，和失足青少年以心換心，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跆拳道大師兄正色道，“如果我真的不懷好意，剛才完全可以晚五分鍾再報警――那樣的話，恐怕你早就把那個籃球隊長高鵬的匕首奪過來，狠狠捅他一刀了吧，這起步就是個故意傷害罪，要是捅的位置不好，他失血過多而死的話，那就是故意傷害致死，至少坐十幾二十年的牢啊。

　“是，是那些人先動手，我也覺得你是正當防衛，但咱們聯盟的操蛋法律你又不是不知道，界定正當防衛是很麻煩的事情，再加上你有超能力，把那些體育學院的學生都打得鼻青臉腫，筋斷骨折，這些大學生和家長到法庭門口一鬧，拉橫幅，寫血書，擺花圈什麽的，再請幾個無良文人寫文章，‘覺醒者恃強凌弱，花季少年慘遭毒手’，你猜到時候，法庭會怎麽判?

　“覺醒者掌握著強大的能力，手腳都是致命凶器，自然要受到更嚴格的監控――你可以覺得不公平，但這就是我們社會仍舊能維持穩定的基礎，就好像受過專業格鬥訓練的專家，如果動手傷人，肯定也要從重判決，若非如此，大眾就會恐慌，天下都要大亂。

　“就算你運氣好，辯護律師給力，判決正當防衛成立，無罪釋放，想想看，在那之前，你已經在看守所裡待了多久，起碼一年半載吧，出來之後，大家都知道你身上背著人命，你怎麽生存，前途和未來又在哪裡?

　“你看，葉楓同學，要不是我及時報警，這樣的悲劇就有可能上演，你在頭腦發熱之前，想過這些沒有?”

　葉楓愣住。

　他沉默地想了很久，掌心的青色火焰漸漸黯淡下來。

　“不要覺得我是危言聳聽，那些體育學院的大學生，並不是萬國豪手下的小混混，真的受到嚴重傷害，人家未必會忍氣吞聲，肯定選擇報警的，今天不像上次在跆拳道館，你又沒蒙面，人家一眼就認出你，十幾個人去警察局作證，還抓不了你?”跆拳道大師兄搖頭歎氣。

　葉楓心中一驚，下意識往臉上摸去，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上次跆拳道館是我……”

　話到這裡，已經發現不對。

　“哈！”

　跆拳道大師兄興奮地打了個響指，“看看，看看，咱就不說身體素質的問題了，就你這心理素質，還學人家出來違法犯罪?老老實實當你的守法良民去吧！”

　葉楓狠狠瞪著跆拳道大師兄。

　“你不但跟蹤我，還調查我，你究竟是誰，有什麽目的，誰派你來的！”他手臂上的青色火焰再次碰撞，發出憤怒的低吼。

　“都說了，我沒有惡意，有惡意我又何必報警，拿個攝像機偷偷摸摸躲在小巷的角落裡，把你怎麽用超能力毆打無辜體育學院大學生的畫面全都拍下來，然後發到網上和送到警局，你就完蛋了――別扯正當防衛，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好幾個體育學院的大學生已經跪地求饒了，你還一拳拳打過去，這個不叫正當防衛，叫做‘互毆’，互毆怎麽判嘛，就看誰傷得重，誰就是受害者，誰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誰就是凶手，對，法律就是這麽操蛋，我也沒辦法，至少在我當上最高議會的資深議員之前，肯定沒辦法。”

　跆拳道大師兄雙手一攤，道，“既然我沒有這麽做，當然是想幫助你，事實上，你早就被人盯上了，你還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

　葉楓悚然一驚，“我被盯上?”

　“廢話。”

　跆拳道大師兄沒聲好氣道，“最近你這麽囂張，出來進去都裝逼如風，不是在夜總會大打出手，就是在校園裡挑戰各路豪傑，要麽就是在魚龍混雜的酒吧，和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打得火熱，順便幫她解決了好多流氓混混，最過分的是，你還在萬國豪的介紹下，跑去打黑市拳?打黑市拳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黑市拳涉及的賭博更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警方早就盯上萬國豪和他背後的保護傘，隨時準備把他們一鍋端了，你還傻乎乎自己跳進去，準備給鍋裡加一道小菜?”

　“這……”

　葉楓沒想到自己的舉動，都被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額頭不禁流下冷汗。

　“不是吧，不用擺出一副‘怎麽可能被人發現’的表情吧?”

　跆拳道大師兄說，“我就奇了怪了，你們這些家夥，稍微覺醒一丁點超能力，就迫不及待跑出去裝逼，還裝得這麽簡單粗暴，生怕別人看不到似的，你們究竟知不知道現在是二十二世紀，滿大街都是監控，所有人的手機都有攝像頭，網絡這麽發達，地球聯盟的統治也算相當嚴密，養了那麽多軍警憲特都不是吃乾飯的――你以為警察都是瞎子還是白癡，能讓你一直這樣胡搞瞎搞?

　“實話告訴你，前段時間有關部門一直在處理天人組織余孽的案件，實在抽不出人力物力來管你們這些小魚小蝦，你們隻要不是裝得太出格，也就隨你們去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們可以一直這麽囂張，你這樣裝逼，家裡人知道嗎，到有關部門備案過嗎，我，我們同意了嗎?都沒有，那就老實點！”

　葉楓漲紅了臉，目光再次逡巡，想找一條地縫。

　“原本，有關部門準備在全市范圍內展開一次掃黃打非，不是，是綜合治安整治行動，嚴厲打擊失控覺醒者的濫用超能力問題，還廣大人民群眾一個安定、團結、平安、繁榮的靈山，不過，你小子運氣好，有一個好爺爺，想要在嚴厲打擊之前，拉你一把，所以，我就來了。”跆拳道大師兄繼續道。

　葉楓終於明白了。

　“你是葉世天派來的！”他的周圍，出現一道道無形的利刃，像是刺蝟發現了敵人，一下子警惕到了極點。

　“嚴格來說，也不算是，但的確是他提出了委托……”跆拳道大師兄正說著，發現葉楓狠狠一跺腳，竟然跑了。

　“你跑什麽，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跆拳道大師兄三兩步就追上葉楓，道，“更何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有關部門又不是不知道你家在哪裡，就算你跑了，你老娘怎麽辦?”

　“你――”

　葉楓怒極，“有什麽都衝我來，別去騷擾我媽！”

　“你搞清楚，不是我們想去騷擾你媽，是你自己不負責任的所作所為，讓你老娘有可能受到不必要的騷擾甚至傷害。”

　跆拳道大師兄道，“你在外面仗著超能力，胡亂裝逼，甚至突破法律容忍的底線時，怎麽沒想到自己的老娘，現在裝起什麽孝子賢孫來了?”

　葉楓咬牙，手臂一抖，一道青色火焰朝跆拳道大師兄電射而去，自然被輕松化解，卻是點燃了一片殘垣斷壁，恍若黑夜中一團綠瑩瑩的篝火。

　“我發現你這個人非常不識好歹，而且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生活在什麽年代和地方，現在是二十二世紀，不是暗無天日的中世紀，更不是無法無天、弱肉強食的修仙界，光靠暴力，解決不了問題的。”

　跆拳道大師兄道，“剛才如果我不躲，硬吃你一記，然後去報警和驗傷，你起碼就是個故意傷害罪，或者這團火焰繼續燃燒，蔓延到四周，你就有可能是縱火者和危害公共安全罪，無論哪個罪行，都足夠讓你蹲上十年半年大牢，讓你老娘心痛欲絕――再問一次，你確定自己現在的頭腦清醒嗎?”

　葉楓無言以對，不敢繼續朝跆拳道大師兄開火。

　“這就對了，大家都是文明人，為什麽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非要動手動腳呢――我不喜歡和男人動手動腳。”

　跆拳道大師兄說，“你的實力很強，剛才這團火焰的溫度也很高，怎麽修煉的，是自然覺醒，還是異人傳授，還是天降隕石，打到了腦袋?別誤會，這些是你的隱私，你有權力保持沉默，我不代表有關部門，隻代表我自己，一個熱心市民，出於好奇心，隨便問問而已。”

　葉楓死死咬著嘴唇，速度越來越快，想要甩脫聒噪的跆拳道大師兄。

　前方燈火輝煌。

　又是一片人口稠密的鬧市區。

　跆拳道大師兄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被葉楓甩在身後。

　葉楓心中一喜，正欲衝刺，鑽進鬧市區，借助洶湧的人潮擺脫對方。

　豈料，耳邊卻響起了跆拳道大師兄，清晰而認真的聲音。

　“停下。”

　跆拳道大師兄淡淡道，“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我不會讓你衝到鬧市區，危害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的，給你三秒鍾，乖乖停下，轉回來，否則，不開玩笑，我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