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軍官安排，身處高地戰壕的一眾士兵都趕忙回到自己的位置。

　“檢查武器！”軍官吩咐了一句，然後自己趴在戰壕邊，悄悄探頭看了一眼前方。

　前方能看到有一隻數量在幾百人左右，手持火槍的士兵分散開來向這邊衝擊著。上過德雷克教的理論課，他知道這是敵軍派出的小股部隊，目的是試探火力。

　目前這股試探的部隊距離陣地還頗遠，貿然發動攻擊難以對其造成有效殺傷，還需等待距離拉近。

　沒多久戰壕一邊跑來一個傳令兵:“繼續潛伏，需要你們火力壓製的時候我們會給出信號。”

　“是。”軍官回道。

　傳令兵又跑去了別的地方給別的戰壕傳達信息去了。

　軍官靠了下來，向兩邊緊張的士兵擺了擺手道:“別急，還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

　那名新兵松了口氣，坐在地上，一臉惶恐。

　軍官抓起一把土扔向新兵，不耐煩地道:“別那麽慫！”

　——

　“這是傑爾馬66派出的小股部隊，顯然是來試探我們的。”陣地臨時搭建的前線作戰部中，多拉特用望遠鏡查看前方的情況。

　洛克施瑞福“嗯”了一聲:“那肯定不能讓他們拿出想要的東西。”

　“當然，我軍兩翼的高地火力壓製點都下了命令，暫時不必出擊，陣地的最前方戰壕動手就可以了，以他們的能力，在放守情況下乾掉對方不成問題。”多拉特道。

　“要麽我出馬，一個人就足夠解決他們了。”羅在一邊道，隨他而來的還有同樣實力不錯的貝波。

　亞摩斯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對方的具體情況我們還沒查探清楚，這股部隊都是突然竄出來的，還是謹慎應對比較好，你要是出去，萬一中了埋伏怎麽辦。”

　“亞摩斯說得對。”多拉特點頭附和，“我們兵力不佔優勢，現在只能求穩。”

　“好吧。”羅看亞摩斯、多拉特兩人都是運籌帷幄的樣子，自己也不再多說。

　時間過得很快，傑爾馬66派出的百人試探部隊已經進入了陣地的射程范圍，而進入了射程范圍內，這些士兵也從貓著腰前進變成了匍匐前進。

　在戰場上，低姿匍匐是所有士兵都明白的保命方式，其他任何多余的動作都可能導致喪命。

　低姿匍匐之後，自然是更考驗陣地第一條戰壕陣地士兵們的精準度了。負責在第一條戰壕駐扎的士兵是隸屬第一陸軍的第三團，該團編制為一千人，多方面都佔據了優勢，守下這第一波進攻輕而易舉。

　“團長，我們要攻擊了嗎?”一名還趴在戰壕裡的士兵向一邊的團長問道。

　“不。”團長回道。

　第三團的團長名叫伊宋·尼亞，最早三百人裡出類拔萃的存在。被多拉特發掘了槍術的天賦，其槍法極準，因為其名字的寓意為‘失眠’，後被稱之為‘不眠的槍手’，亞摩斯贈予了一個不錯的稱呼‘守夜者’。

　三十歲的尼亞有著一頭梳成背頭的棕色短發，眼上是淡淡的黑眼圈，他面色蒼白，總是一副經常熬夜的表情，但其實頭腦清醒得很。

　當傑爾馬66的試探部隊已經拉近到了五十米時，不止是士兵了，他手下的營長、連長也都接連詢問是否出擊。

　他仍舊簡短地回復:“不。”

　距離的逐漸拉近，讓士兵們有些不安，他們每個人都很緊張，那種死神降臨的感覺令所有人頭腦異常清醒。

　遲遲沒有開火，這讓在作戰部的亞摩斯也有些詫異，不過多拉特卻是回以微笑。

　在距離拉近到三十米的時候，尼亞終於開口:“檢查武器。”

　一聽到這話，迫不及待的士兵們齊刷刷地檢查起了武器。

　二十米時，尼亞終於舉起了自己那把刻有‘破碎意志之槍’字樣的狙擊槍，極為短暫的瞄準之後，直接扣動扳機，“砰”的一聲，一顆尖長的子彈破空而出，刹那間貫穿了匍匐速度最快的那名敵兵。

　在子彈貫穿的同時，那名敵兵整個頭蓋骨從鼻梁處都被轟得粉碎。

　終於開火，士兵們也都紛紛冒了個小頭，用火槍開始了攻擊。如此之近的距離，彌補了敵方匍匐前進目標太小的問題。

　而傑爾馬66的士兵們也完全沒有如此之大的心理準備，在安然無恙地前進了數千米之後，在這麽近的距離猛地遭受到火力的傾灑，讓他們猝不及防地被壓得抬不起頭。

　在真實的戰場中，槍林彈雨，是一個非常貼切的形容。因為子彈傾斜而出的時候，數量真的如同暴雨一般，任何地方的子彈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

　傑爾馬66雖然被火力壓製，但在這種時刻也表現出了他們訓練有素的地方。他們面對子彈的威脅，從容不迫地分散開來，爬在地上架起火槍衝戰壕發起反擊。

　戰壕的士兵們普遍都是隻漏了個腦袋，這使得他們不容易被對方擊中，但也意味著一旦被擊中，死狀將相當淒慘。

　沒多久，就有幾名士兵被擊中了腦袋，腦袋這麽近距離的被威力巨大的火槍子彈擊中，直接爆開，他們直接朝後栽倒，無頭屍首癱在戰壕裡，從脖頸迸射出滾燙的鮮血。

　這一幕嚇到了一些士兵，這些士兵普遍是這幾天從城市衛隊編入進來的，素質並不高，絕大部分沒有見過大場面，如此很快就嚇得喪失了戰鬥力。

　不過尼亞早有預料，已經提前安排了各個位置的班長、排長妥善處理這些士兵。士氣不能被影響，這些士兵也必須要經歷這樣的戰爭，從而成長為他們身邊那些冷靜對戰的老兵。

　至於尼亞，他一邊在戰壕裡移動，一邊以很高的效率填裝子彈、瞄準、發射，至於準頭，十發必定中九發。

　有這樣一位實力優秀的團長在前線助陣，戰線沒有任何垮台，雖然和敵人的距離很近，但都沒有驚慌失措從而潰敗，哪怕對方接近到了三四米的距離，他們也沒有脫離戰壕後撤，而是悍不畏死地抬槍在這一霎那決一死戰。

　事實上這場火力試探的戰爭並沒有那麽快結束，雖然距離拉近了很多，但準星並沒有那麽高。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尼亞一樣，畢竟尼亞是陸軍全軍公認的第一神槍手，如果能爛大街，那也就不用打了。

　在交火了十分鍾後，傑爾馬66的試探部隊就開始後撤了。他們的目的可不是要送命，而是掌握對方的火力情報。如今火力情報已經掌握，自然要保住自己的生命，開始撤退。

　“不能放過。”尼亞又下了命令。

　士兵們的火力進一步加強，大有要敵人的試探部隊全軍覆沒的架勢。

　而傑爾馬66的部隊也迅速做出了應對，留下了一隻百人隊殿後，其余的人開始後撤。有了這支抱著必死之心殿後的充足兵力，後方其他人撤退就顯得輕松了許多。

　尼亞沒有再下什麽命令，而是默默地和這支敢死隊對抗。

　半個小時後，這支百人隊全軍覆沒，其他的敵兵也依舊撤出了他們的視線，去了更遠的地方。

　事實上兩軍對壘，距離並不會近，最起碼距離也要遠到雙方都無法用肉眼看到對方。誰都不傻，只要能看見誰，誰肯定要倒霉。

　讓試探部隊逃走，尼亞並沒有顯得喪氣。作為一名出色的狙擊手，他具備了一名狙擊手應該有了冷靜，此刻也在統計己方的傷亡數字，調配士兵調整防線的火力點。

　作戰部裡的一行人知道了試探部隊逃走部分後，同樣沒有顯得多麽失落。

　“能留下自然是好事，但如果留不下，也無所謂。畢竟我們剛剛的作戰中也保留了相當大的實力，他們獲取的情報只是第一條戰壕的情況。”洛克施瑞福道。

　多拉特並沒有認同，不過也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對方當然知道我們不會一下子爆發全力，不過他們會從第一條戰壕的火力管中窺豹，估算我們的整體實力。作為一支強大的軍隊，傑爾馬66對我們陣地的實力估算不會差得太多。”

　“第一條防線已經在上校尼亞的安排下做調整了，這是目前我們能做的，另外估計他們的第二輪進攻很快就會到來，所以還是要讓他們打起精神來，保持警惕。”亞摩斯思忖著。

　“我估計他們的火炮可能要登場了，在確定我們陣地的情況下，理應是先發起一波火力覆蓋，再然後會是一股強力的部隊發起衝擊。”多拉特有著自己的見解，“我建議現在先安排一批士兵撤到掩——”

　一聲“轟”的爆炸聲打斷了多拉特的話，隨後“轟轟轟”的聲音接連響起。

　“果然是炮擊。”羅眼睛一亮，他原本對亞摩斯他們的討論沒什麽興趣，可沒想到戰局的發展真的如多拉特預料的那樣，對方發起了炮擊。

　“立刻通知各個部隊進掩體！另外通知大後方的炮兵計算對方的火炮位置，準備端掉他們的火炮！”多拉特向一邊的傳令兵道。

　“是！”傳令兵向多拉特敬了個軍禮，快步跑了出去。

　“對方的炮兵不會等著我們的炮兵反擊吧?估計他們很快就會轉移陣地。”洛克施瑞福道。

　多拉特沒有否認:“是的。但炮擊沒有結束就意味著他們還沒有轉移，就看我們的炮兵快不快了。”

　炮兵的反擊終究是晚了一步，傑爾馬66的炮兵在萊卡炮兵計算出位置之前就停止了炮擊，這說明他們開始轉移陣地了，此時就算算出了對方的位置也已經沒有用了，貿然出擊反而有可能被對方計算出位置，從而己方遭受毀滅性打擊。

　“不愧是傑爾馬66，這麽一番下來我們都沒佔到什麽便宜。”多拉特感慨道。

　“如果我們能佔到便宜，這就不是一場硬仗了。”亞摩斯搖搖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沙盤，“炮擊結束，對方的主力部隊估計要上來了，硬仗才剛剛開始，要做好準備。”

　“是啊。”多拉特雙手叉腰，從窗戶看向作戰部外面，“我們要做的可不是堅守多久多久，而是正面擊敗對方啊。”

　亞摩斯笑著給多拉特拔了根煙:“會贏的。”

　多拉特接過煙，叼了起來:“當然。”

　“哈哈，原來你比亞摩斯還自信！”洛克施瑞福在一邊笑道。

　羅見多拉特忽然一副得意洋洋極為自信的表情，也忍不住咧開了嘴。

　“好了，言歸正傳。”多拉特吐出一口煙，“壓在前面的第三團想抗住傑爾馬66的第一波正式攻擊可能會不太容易，想想辦法，怎麽樣挫敗對方的進攻。”

　“嗯……”亞摩斯一手撐著下巴，思索起來。

　羅心裡也是希望融入進來，能為大家獻一份力的，於是他也少有的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同亞摩斯一樣，認真地看起了沙盤。

　洛克施瑞福雙臂環胸，沒有看沙盤，低頭沉思著。

　“第一團出動吧，從後麵包抄他們的進攻部隊，兩翼的高地發起火力壓製，我們爭取包圓。”多拉特道。

　這是個大膽的想法，成功的結果會很喜人，失敗可能迎接的就是第一團大規模潰敗。

　這時，一名傳令兵回來了:“報告長官，對方的進攻部隊來了，兵力粗略估計為一千五百人。”

　“人倒是不少。”多拉特翹起了腿，沉吟一聲。

　“我們的炮兵能出動嗎?”洛克施瑞福問道。

　“對方不傻，一千五百人怎麽可能聚堆等著我們去轟?散開的話， 我們幾百顆炮彈轟過去，造成的殺傷可能連第三團和對面一輪交手能造成的殺傷多都沒有。”多拉特否決了洛克施瑞福的辦法。

　洛克施瑞福不甘心地又道:“那我們的炮兵就沒有用武之地了嗎?只能在對方炮轟我軍陣地的時候，企圖後發製人?”

　“偵察兵已經派出去了，在查探傑爾馬66的駐地，但目前還沒有傳回消息。沒有情報，炮兵就沒有眼睛，自然不能動。”多拉特回應。

　“那現在?”亞摩斯自問自答，“讓第一團繞過去包抄嗎?”

　“對方的兵力佔據了優勢，第三團在守陣地的時候壓力會很大。我們采用保守戰術，第一團兵分幾路，從兩側以及後方發起突襲，把他們的進攻部隊割成小股小股的，目的為減輕第三團的壓力。”多拉特在煙抽完的同時，也更改的應對之策。

　這個辦法更穩妥，冒險更小，取得了全票讚同。

　於是在第三團開始對進攻部隊發起攻擊的時候，後面待命的第一團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