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這一言,便讓周圍將士嘩然,人人面面相窺低語。
袁晨這邊親率兩萬大軍,三番攻城皆被擋下,孫思平那邊卻只有一萬兵馬,揚言破城有望,著實讓眾人震驚。
袁晨騎在馬上,俯視著護衛,一臉不屑“笑話!你家孫將軍要真有這本事,何須找本將軍來皆三千精兵?”
“新陽城中至少還有數萬大軍,他孫思平揚言一萬三千人馬便可破城?難不成他手底下所率是天兵不成?”
護衛立即答道“將軍同時和在下說過,只需在東門和北門各自增派一萬人馬看守即可。新陽城內投鼠忌器,絕不敢隨意調動兵馬增援!”
袁晨聞之大怒“就憑他孫思平一言,本將軍就要拿我陳國十萬將士做賭注不成?”
“你回去速速告訴孫思平,他要想讓本將軍聽他所言也行,只要他立下軍令狀,本將軍即可給他調派增援!”
“這...”
護衛半跪地上,不該如何是好。
“還愣在這裡作甚?本將軍的話還不夠清楚嗎?滾!”
護衛眼見形勢如此,隻好反身折回......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護衛從西門趕回南門,將情況毫無保留的說給了孫思平聽。
聽完匯報以後,孫思平不急不怒,歎了一口氣,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將軍...將軍!”
護衛在一旁小聲的喊道。
孫思平沒有睜開眼睛,低聲道“撤軍,回營...”
“將軍!您這麽做等於是違抗軍令啊,大將軍那裡...”
不等護衛說完,孫思平睜開了眼睛,面露苦色,道“大將軍那邊不增援,我們幾無可能攻破南門,何苦白白讓弟兄們丟掉性命。”
“就算攻不下城池,也不能私自退軍啊!這要按軍令處置的話,將軍你...你就...”
“本將軍便必死無疑!”
孫思平替護衛說出了他口中難以述出的話,轉眼卻是苦笑自嘲“現在就算不撤軍,本將軍這顆項上人頭也保不住咯~”
“將軍何出此言?”
孫思平遙指著遠處與秦軍對射的陳軍,道“這麽多箭矢,豈又是六千弓箭手的標配!本將軍拿了後營半數箭矢!回去被袁晨查明,也是死路一條!”
陳國眼下艱難,不僅與吳越離心,還將遭受閩國漢國的覬覦,若不能在短時間內滅掉秦國,以振國威。縱使聯手吳越度過了此劫,今後也無處自處,只能被閩國、漢國、吳越蠶食。
縱使孫思平全力一搏,卻屢屢受阻。先是袁晨心懼孫思平的領兵能力,隻撥給他一萬人馬,然後又發覺秦國士卒士氣大增,一時難以攻下,最後請求援兵遭受到袁晨拒絕。
一連串的原因聚到了一起,導致孫思平這一場賭博,最終以失敗落幕。
護衛看著孫思平臉上平靜中帶著一絲絲壓抑不住的悲憤,心中頓時悲痛,道“將軍不若與屬下換身鎧甲,暫且離去,以待來日!”
聞之,孫思平立即搖頭,義正言辭的拒絕道“我怎能為我一己之命,去犧牲你!這些年我欠下你幾條性命,怎能如此?”
“將軍!陳國可以沒有屬下,但不能沒有將軍啊!眼下陳國如此局面,將軍還要枉顧自己性命,陳國還有何未來啊!”
護衛悲呼痛泣,孫思平卻還是拒絕。
“陳國這對君臣已是無藥可救,縱然是我也無計可施。不若死在覆國之前,也算是一個體面的陳國人而非亡國奴了!”
護衛見勸阻無用,與孫思平周圍的幾個同僚護衛點了點頭,猛然上前!
“將軍!屬下得罪了!”
聲音剛剛傳出,孫思平就感覺後腦一股勁風吹過,隨即後脖一痛,暈死過去。
護衛朝那人點了點頭,向著周圍的六個護衛說道“兄弟們,好好照顧將軍。陳國...就指望他了!”
......
這場仗直至黃昏之後,袁晨覺得破城無望,這才鳴金收兵。
袁晨怒氣衝衝的回到大營,三拳兩腳的將一塊實木的桌子拆了之後,身後的參將偏將這才跟進來。
“大將軍息怒,攻城非一朝一夕之事!切莫傷身啊!”
“不錯,此次秦軍有備而來,新陽城城高足有三丈,一時攻不下也數常事!”
“奇怪的是,秦軍大多從未打仗,那怕軍中有打過仗的老人,也是多年前與我國那場大戰遺留下來的老卒。我陳國連續兩天接連猛攻,秦國竟能抵住壓力,當真怪異。”
那位參將的疑惑也是袁晨不解的地方。
按道理來講,秦國經歷了昨日的血戰,軍中士氣低下才是,怎知今日對戰的時候,袁晨發現秦國士卒比之昨日大不相同,人人悍勇,配合有度,將五倍於他們的陳國將士壓製的死死的,完全不應該是初次作戰將士應有的表現。
袁晨疑惑之際,正想問問孫思平,卻才發現孫思平此刻以不在帳中。
“孫思平他人呢!”
袁晨此刻已是極怒,直接喚起孫思平的名字。
“屬下孫將軍護衛,求見大將軍!”
帳外突然發出一道喊聲,袁晨微微一愣,便叫帳外看守放起進來。
護衛剛一進帳,眾人皆是一驚,一雙眼睛皆是匯聚在護衛身上。原因無他,護衛身著的鎧甲正是孫思平的鎧甲!
袁晨還未發問,護衛便跪在袁晨面前,道“屬下請罪!”
“何罪?”
“孫將軍亂軍之中不慎被亂箭穿心,屬下乃是護衛,護衛不利是罪!”
“孫將軍死時,陳秦還在死戰,未防亂了軍心,屬下便穿上了孫將軍的鎧甲,坐鎮中軍。此乃欺上之罪!”
護衛的這些話剛說出口,帳內的參將偏將皆是一驚,大部分人臉上露出了悲痛、惋惜之意。
可唯獨袁晨還笑著將他扶起,寬慰道“你為了穩固軍心,有功無錯。抵了你的護衛不利之罪足矣。”
“謝過大將軍!”
護衛看著袁晨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心中頓時憤慨。暗暗替孫思平感到不值,居然在這種人手底下盡心盡力為他辦事。
眾將中,一位參將神色哀傷,問道“孫將軍屍首在哪?我與他是老鄉,此時運不回遺軀,將孫將軍的骨灰帶回老鄉也是好的。”
聞言,護衛面露悲痛的回道“屬下已將孫將軍遺骨焚燒,骨灰在孫將軍帳中。”
這時,帳外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一個身著華貴錦衣的胖子口中喊著不好啦,直接闖進了帳中,他面色慘白,衣衫不整束發凌亂,好不狼狽。
“這裡是軍議大帳,你一個後營總管來這作甚?”
袁晨此刻仿佛心情不錯,語氣上並沒有對這個後營總管有任何的不滿,單單只是問道。
“軍...軍庫,裡的箭...箭矢少了一多半!”
後營總管結結巴巴的說著,不斷擦拭額頭上冒出的冷汗。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邊!”
袁晨虎軀一顫,低頭瞪著跪倒在地的後營總管,怒喝道。
後營總管看著袁晨殺人的眼神,一臉肥肉亂顫,急忙解釋“屬下在...清點庫...庫存的時候,被人從後...後面擊暈,醒...醒來的時...時候就不見了!”
“誰這麽大膽子,竟敢偷盜軍庫!一大半的箭矢,至少有二十車!本將軍倒要看看這個盜賊能將它藏到哪裡!”
“給我查!把軍營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是誰偷了箭矢!”
袁晨朝著眾將怒吼,眾將皆是諾了一聲,各自開始調查自己管轄軍隊情況......
就這樣,足足過了三個時辰,眾將再回到帳中的時候,已是深夜。
“怎麽樣!”
袁晨雙目通紅,聲音低沉的問道。
眾將皆是搖頭,表示沒有查到箭矢的下落,便引得袁晨大怒。
“一幫廢物!沒了這些箭矢,你們幫我攻城不成?”
眾將皆是低頭,被袁晨一頓數落,皆不敢應答。
這時,從帳外走進一個袁晨派系的武將,向袁晨稟告道“啟稟大將軍,末將雖為找到箭矢。卻查到孫將軍帳下今日攻城之時,與秦軍在城牆下對射了近一個時辰,回來的時候,六千弓箭手每個人的箭筒裡還有不少箭!”
(三千人一波, 輪換從新部署的時候是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的,實際射箭時間遠沒有一個時辰)
“此事千真萬確?”袁晨問道。
“孫將軍帳下尚有八千余人回來,大將軍不妨去問!”
見這位參將如此篤定,其結果不言而明。
袁晨一腳踢翻旁邊的火盆,怒罵道“混帳!這個孫思平居然敢偷盜軍庫東西!真該誅其九族!”
“來人!去把孫思平帳內的骨灰壇子給我拿過來!”袁晨惡狠狠的喊道。
聞言,眾將皆是勸阻。
“大將軍!此事尚有疑點,孫將軍已故,此事死無對證,萬不能牽連到死者啊!”
“是啊!大將軍!我軍目前以攻佔新陽城為重,切不可傷及亡者,動蕩軍心啊!”
......
袁晨見眾人不斷勸阻,自感自己軍中的威望還不及一個死人,心中更是憤慨,獰笑道“好!好!你們說不要牽連死者是吧,你們說目前以軍國大事為重是吧。行!等我軍班師回朝,我定要拿他孫思平全家人的人頭祭奠我軍戰死的英靈!”
說罷,袁晨怒氣衝衝的走出了大帳,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眾人面面相窺,皆是搖頭一歎,離開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