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拚命閉上眼睛,扭過頭,想要躲避緊逼而來的凶器。
然而,終究是無望的掙扎。她不過是砧板上的一塊肉,只能任人宰割。
黑影盯上的是她的嘴,硬是將扳手的扳頭砸進女人的嘴裡,砸爛了嘴唇和牙齒。
那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痛。
鈍擊的震痛僅限於嘴唇和牙齒根部。當扳手深入口腔的時候,女人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種好似麻痹,又仿佛灼燒的感覺。
女人感受到痛疼達到極點。
慘叫聲自喉嚨深處噴湧而出。
沾滿鮮血的牙齒牽著住一束神經,被生生砸了下來。女人仰起頭用最後的意識看著嘴裡發生的一幕,再次失去意識。
黑影十分不滿。
就這麽昏過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必須讓她盡快醒過來。
黑影松開扳手,徒手抓住女人肚子上的傷口。他將兩個大拇指潛入豎著的裂縫,緩緩地向左右兩邊掰開。肚子上的口子裂的更大了,腹膜破裂,腸子的一部分掉了出來,血漬和脂肪在暴雨中衝刷。
這時,陸路已經來在黑影數米開外的地方。
起初,他還躡手躡腳地行動,仿佛逐漸靠近獵物的猛獸。然而他很快意識到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黑影衝他露出慘白的牙齒,這一切根本就是在做給他看。
只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示威麽?
明明沒有這個必要,如果他想,此時出現在雨地離被砸爛臉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在自己離開地下室之前,他有很多機會這麽做。
亦或者說,這個家夥跟胖子有著同樣的怪癖,熱衷於在精神層面上將對手折磨的體無完膚,然後再以處刑的方式將對手殺死。
不過是虛張聲勢。
陸路用雙手握著短斧的斧柄,將原先舉過頭頂的斧頭抬至肩後,像砍樹那般斜揮著短斧。
他的氣息開始變得犀利起來。
陸路瞅準黑色的塑料雨衣,猛然衝去。
他用異於常人的怪力揮下斧頭,隻消一擊,便砍進了黑影的背部。斧刃撕裂皮膚,貫穿血肉,劈碎脊椎。
沒感覺?
這個念頭隻停留了一瞬間。
不知為何,他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並隨之泛起嘔吐的衝動。為什麽?他不知道。
陸路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感覺到一陣陣悶悶的衝擊,就好像腰部被人用什麽堅硬的東西打了一下。一陣眩暈襲來,但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怎麽回事?
這個家夥……竟然沒有反應?
他視線緊盯著蹲在地上的黑影,這一瞬間,他的所有感官都被從腹部傳來的一陣劇痛侵襲。
怎麽會這樣?
極度的疼痛讓他喊不出來聲,他想挪動身子,然而下半身竟然完全不得動彈,他一用力,腰腹部就會疼的被什麽東西貫穿了一樣。
被偷襲了。
陸路好不容易轉過頭,尋找到背後的偷襲者。
那是一張無法用肉眼識別的臉。
臉部中間的部位被什麽鋒利的物體劈爛了,傷口中不斷往外冒著血水,但又很快被磅礴的雨水衝刷乾淨,順著粗短的脖子流淌進衣襟裡。
“胖子?”
他往下一看,看見了一根兩指粗的木棍的影子,棍子本身被兩個人身體的影子遮掩,看不清楚,但是那個棍子好像就插在他的腰上。
哢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來,
疼痛加強了數倍。被鮮血染黑的木根,被身後的胖子硬生生拽了出來。 “救,嗚命……”
因疼痛而朦朧的陸路聽見了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如此無力,她似乎還不清楚自己的身上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
而此時,黑影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抓住扳手,毫不猶豫地將它從女人嘴裡拔出來。
他彎下腰,用手掰掉女人口中的幾顆牙齒。
“吃。”他命令道,“吃下去,我就饒你一命。”
起初陸路隻以為這句話是對女人說的,但是當他看見黑影已經轉過身將手掌攤在自己面前時,才覺得這一切如此荒唐。
這家夥砸爛了女人的嘴,掰掉她的牙齒,還命令自己吃下去才能活命……
這也太荒唐了。
他發現眼前被黑色雨衣罩住的家夥根本就不是人,他是個怪物。
陸路總算搞清楚了情況。
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
穿雨衣的家夥才是任務事件的核心,他也壓根不在乎胖子的死活,畢竟胖子死在倉庫,他的屍體會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重生,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比如,拿木棍捅穿自己的腰。
然而,他只能想到這麽多,陸路的神經已經在劇痛中逐漸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
陸路的嘴唇接觸到血腥的堅硬物體。
那個東西被硬塞進他的嘴唇裡,和牙齒碰撞在一起,血腥味撲鼻而來。
吃下去,我就饒你一命。
他並不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只是字面上的含義卻不能讓他覺得有實現的可能。
“吃。”黑影命令說道。
黑影並不急於讓陸路去死,他想到了一幅畫面。
昨天晚上,當他在地下室裡襲擊獵物時,他砍斷了那人的右手,掰斷了左腿。那人的意識因為痛苦與失血過多而消失。但他用對待一些犯人的暴力,把那人的意識拽了回來:
他將屍體的手掌塞進那個男人的嘴裡。
他親眼看著獵物在不相信的眼神中吃掉那隻手掌,然後將他拖出地下室,用刨床撕裂他的四肢和腦袋。
這家夥在死的時候好像還說過什麽組織來著。
“吃。”黑影用低沉的嗓音重複說道。
瘋子。
陸路的牙齒在打顫,他的視線落在黑影身後,那個被剖開肚子,砸爛口腔的可憐女人,也在用可憐的目光,注視著他。
我想活下去。
陸路清醒過來,體內瘋狂的意志在逼著他集中肉體上僅剩的力量,打開嘴裡的牙齒。
這本來就很瘋狂,
正是因為身處在瘋狂的深淵,他才會有對生的渴望。
他拚命將沾滿血汙的牙齒吞進嘴裡,全力忍耐著嘔吐的衝動。他心想,我必須吃了它,必須把它咽進肚子裡。
我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