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趙強面無表情,手裡攥著刀,沒有過多的前奏,刀尖,在陸路慌忙側身的時候,扎進了他的肩膀。
“呲……”
捂著肩膀,陸路幾乎本能地,伸手去奪刀。
但是,對面這個男人,不想給他還手的機會,將刀尖從肩膀中抽出,抬手向陸路胸口刺過去。
陸路大驚失色,拔出的刀尖對傷口造成的二次傷害,讓他奪刀的動作遲緩了下來,同時看著筆直刺來的刀尖,身體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右手掌心生生地疼,他不禁呻吟起來。
“有沒有,感到很絕望?”
趙強本想一刀刺在陸路的脖子上,結果陸路從對面那扇門內看到了一切,拚命轉身,身體撞在牆上,躲過了致命一擊。
“殺了我對你有什麽好處?”陸路沉住氣,用手捂住肩膀,他需要知道趙強為什麽會選擇現在對他動手,之前,他明明有很多機會。
“其實,你完全可以活著從這裡走出去。”趙強慢慢蹲下來,側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陸路。“可是,你不該多管閑事,你知道的,如果你剛才真的把她救下來,死的人,就會是我。”
“我不知道。”陸路咬著牙,“可她已經死了,你就算現在殺了我,也沒有任何意義。”
趙強緩緩搖頭,“還有一分鍾,你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然後,他舉著刀,打算就這樣結束陸路的生命。
然而,他感覺到,在胸口那個地方,忽然一陣刺痛,便低下頭,愕然發現一塊碎玻璃瓶,插進自己的胸口,尖銳的瓶口中,都是傷口裡流出來的血。
在這棟樓的走道裡,堆積著很多生活垃圾,
有發餿的飯菜,用過的紙巾,和一些,碎掉的玻璃瓶。
這些住戶從來不會把完整的玻璃瓶當做垃圾丟掉,它可以換錢,
而這些碎掉的玻璃瓶口,
就成為了,
陸路手上,
殺人的工具。
一擊得手的陸路完全不管殺人可能會承擔的後果,他從地上爬起來,手腕發力,將碎瓶口在趙強胸口用力攪動,“咯咯啦啦”,是玻璃絞碎在他身體裡的聲音。
然而,趙強手裡的刀,還是朝陸路臉上落了下來。
人在臨死之前總會想做點什麽,
不然,
或多或少,
總會留下一些遺憾。
這一刀,被陸路側頭躲過去,扎進他肩膀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陸路身子一晃,然而,卻仿佛沒受什麽阻礙,本來插在胸口的啤酒瓶被他拔出來,直接刺進趙強的喉嚨。
噗!
破碎的酒瓶口子,輕松地,撕開了他喉嚨,扎進血管之中。
鮮血,
噴灑了出來,
濺在陸路的臉上。
趙強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栽倒在地,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脖子,張大了嘴,拚命地想要呼吸空氣。
然後,陸路從地上爬起來,緩緩彎下腰,將碎瓶口刺入血肉模糊的胸口,開始用力轉動。
同時,一種強烈的快感,在刺激他的神經。
“咕嚕……咕嚕……”
趙強嘴裡冒著血泡,身體顫抖了幾下之後,隨著陸路的松手,頹然倒地。
陸路整個人如蒙大赦,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肩膀上的傷口,另一隻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
四點二十一。
距離陳嬌死,剛過五分鍾。
趙強死了,
意味著,他再一次在死亡時間裡活了下來。 可是,沒有喜悅。
陸路已經完全分不清,自己現在是否還在那個他所熟知的世界中,這裡的一切都被那個東西操控著,他不知道它要幹什麽,但是,他需要在下次短信到來之前,恢復體力,繼續活下去。
隻是,手機界面,一直停留在五分鍾前的那條短信上沒有變化,新的死亡時間,依舊沒有到來。
“結束了?”
陸路有些不敢置信地艱難站起身,身體靠在牆上,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手掌在剛才撐地的時候,被碎玻璃劃破了,掌心的皮膚裂開一條細長的口子,在閃爍的燈光反襯下,血不再是紅色,而是變成了濃重的灰色。
試探性地挪動身體,陸路繞開趙強的屍體,站在走廊中間。
一直到現在,他都沒能搞清楚這兩扇門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看著對面門裡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面鏡子,但是,趙強被他殺死之後,對面的門裡面,也安靜了下來。
似乎,隻有屋子裡的人死光,死亡時間才能真正結束。
不過,趙強的身體也並沒有比自己好到哪去,要不然,躺在地上的,一定會是自己。
殺人,並沒有給他帶來恐懼和不安。
這是一場死亡遊戲,隻有活著的人,才能順利通關。
做了幾次深呼吸,陸路還特地看了趙強的屍體一眼,艱難地向樓梯走過去,肩膀上的傷口實在是太疼了,但他隻能堅持。
根據無限防衛規定,對正在進行行凶、殺人、搶劫、強奸、綁架以及其他嚴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衛行為,造成不法侵害人傷亡的,不屬於防衛過當,不負刑事責任。
肩膀因為失血過多, 陸路的臉色發開愈發的蒼白,困意逐漸侵蝕大腦,他開始背誦刑法中關於無限防衛的條例,這是在一起死亡保險賠償過程中,負責屍檢的法醫教給他的,亡者是他的客戶,在對受害人實施強奸過程中,被受害人用修眉刀割破了喉嚨,流血過多致死,因為涉及到刑事犯罪,保險公司拒絕支付那筆賠償款,作為經辦人,陸路還因此被卷入到和遺屬長達三個月的官司中。
“叔叔,你沒事吧?”
在三樓的走廊,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光頭,悶熱的夏天,穿著藍白條的長袖長褲,大眼睛,很可愛。
“我沒事。”
陸路下意識地,用手捂緊傷口,他怕這血淋淋的場面,會嚇到眼前這個可愛的孩子。
但是,他需要幫助。
“你家大人在嗎?”陸路另一隻手抓住樓梯扶手,盡量保持面容正常。
“在睡覺,還沒有起床。”小男孩朝他走過來,“叔叔,你是不舒服嗎?”
陸路點點頭,“是,小朋友,能不能幫叔叔叫你爸爸來幫叔叔一下,叔叔很累,快走不動了。”
“好。”
看著小男孩轉身走進走廊的另一頭,陸路跟著下了幾個台階。
在這裡,他看見一扇打開的房門,應該是小男孩的家,
但是,
在房門的門口,
他還看見了,
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屍體喉嚨被割開,
往外流血,
屍體旁邊,
還有一個,
破碎的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