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筷子，李燁看向遠方的大片農田，他向林歸晚遞了個眼神後後者就識相地支開了人。

　李燁與潘多拉以及伊莉絲向農田走去，站在棒槌米區域的最外緣。

　“潘多拉，你有沒有辦法加快這些農作物的成長速度?”他把手搭在潘多拉肩上問。

　對於這個久違的稱呼和親昵的動作潘多拉非常受用，她情不自禁地抱住李燁的胳膊:“對不起哥哥，我好像沒有什麽辦法，加快它們的生長速度需要消耗大量的親和力，我無法做到。”

　“只是消耗親和力而已嗎?”潘多拉的特殊能力叫做親和，力量自然就稱為親和力，實則是靈力的變種。

　“是的呢，尤其是黃金稻，其實它們完全成熟的時候還會擁有智慧，我就見到過會自由移動的稻子。”潘多拉說。

　李燁張了張嘴，這不就是植物精麽！

　感情不僅動物有這本事，修煉後的植物也行，只是它們需要的生長周期可能遠遠超過普通的動物罷了。

　“那我們還是按照老辦法來，只不過這一次我隻負責向你提供純粹的靈力而不施加強製性的控制力，這樣或許就能夠完成催生了吧?”李燁說道，植物的生長需要能量，靈力就是大自然最純粹的能量之一，按道理來說是克星的。

　潘多拉眼珠了轉了轉，最終肯定地點頭:“可以！”

　說乾就乾，李燁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成為一個植物學家，只是當他細細去觀察這上千畝水田時不禁吸了口冷氣，這差不多是100個標準足球場的面積了……

　沒辦法，隻好讓伊莉絲也參與進來。

　此時的潘多拉依舊只是個三級修真者，身體所能夠承載的靈力十分有限，因此李燁和伊莉絲只能緩慢地對其進行輸送，就好像一個大型水池卻只有一個一厘米口徑的出水口一樣，下面接著的則是一個水缸。

　此時需要把水缸裡的水舀出來灌溉農田，自然和水池的輸水功率沒有任何的關系。

　李燁握著潘多拉的手，迷蒙的紫氣從她身上散逸出來，而後快速進行擴張，程度達到了上次在戰場時對矽基生物和機器人進行鎮壓的規模，不同的是那一次李燁殺意已決，這一次需得小心翼翼。

　他可不想再讓潘多拉受傷了，對於一個這樣無條件相信自己的小女孩，每天讓她扮成另一個人生活本就是一件摧殘人形的事情，尤其是在她的日常記憶會被抹除的情況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燁雖然殘忍冷酷，但等待自己身邊的人沒話說。

　紫光籠罩之下，一切皆為塵土。

　沒有什麽能夠逃過親和的作用規律，即便是這些人畜無害的植物也不例外，只要它們是屬於有實體的物質。李燁不止一次感歎過潘多拉力量的強大，他甚至懷疑正是由於力量太強大的原因所以才給她施加了諸多的限制，記憶只能存留一天就是其中之一，其它的還有心性相對單純幼稚，本身的靈力並不強之類的就更多了。

　這個過程中潘多拉的面色明顯地痛苦了起來，李燁隻得一邊輸送著靈力一邊強行幫她平穩著身體，在長久的合作中他和潘多拉建立了一種十分微妙的關系，對她身體內部的了解甚至超過了自己，畢竟自己體內有病原體相當一部分處於迷霧之中。

　這從倫理上來說顯然不道德，只是除了他和潘多拉以外也沒有人知道。

　被紫光接濟過後植物們都興奮了起來，瘋狂地抖動著自己的身體，並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就好像攝影機下向日葵隨著太陽的方向轉動一樣不可思議。

　生命的魅力正是在於此。

　李燁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紀錄片，叫做《在世界盡頭相遇》，裡面有一個經典的鏡頭，一隻企鵝在行進的途中忽然停住，思考了一會兒過後它並沒有跟隨大部隊前去覓食也沒有返回棲息地，而是掉轉身向遙遠的群山走了過去。

　“過了一陣，我們看見它朝著群山直衝過去。”

　沒有人知道企鵝的動機和目的，它早下去最終難逃一死，所面對的不過是一重又一重的山巒。

　但是我們能以“瘋子”、“傻子”這樣的詞來定義它嗎，它不過選擇了一種截然不同的人生，一種隻屬於自己的過法，哪怕名字叫做“向死而生”。

　這正是生命的魅力所在。

　潘多拉就是這樣有魅力的一個人，她就像黑夜中的星辰一樣耀眼，令人著迷，無愧於自己名親和的能力，連那些愚蠢的黑蛇人在看到她的時候都會自行慚愧，低下自己難以彎曲的脖子。

　這般行動一直持續了數個小時，直到所有的農田都覆蓋在紫氣中後才停下來，此時潘多拉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雙眼迷茫地直打瞌睡了。

　“辛苦你了。”李燁揉揉她的腦袋而後交給伊莉絲。

　此時他還要做一件事。

　他已經無力再去控制每一個魔國的居民了，尤其是在將有源源不斷的人口持續到來的情況下，但是他卻可以讓所有人體內都留下被他控制的種子，那就是每個人從小就要開始吃的糧食。

　他不能催生農作物，卻可以“汙染”種植作物的這片土地，並且篩選出將要作為“母株”的稻子們。

　病原體強大就強大在它的感染能力是根深蒂固且深遠持久的，具備真正的無限複製的能力。

　李燁摘下兩顆棒槌米和黃金稻放進口中讓病原體進行分析，隻過了幾秒鍾就有了具體的應對方法，而後他直接對著這一片田釋放出黑暗靈力，由其攜帶的病毒再次侵染。

　這一次就要快得多了，他能夠感覺到這一塊田被打下了自己的烙印，凡是吃下這片天的農作物以及這片農作物的後代的人都將感染隱性病毒。

　這樣一來，他又相當於間接控制了所有人。

　伊莉絲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她自然知道李燁在做什麽，當然她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等林歸晚走過來後李燁便對她說:“這一塊田的農作物全部當種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知道。”林歸晚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麽。

　李燁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帶著潘多拉和伊莉絲返回飛行器。

　看著那幾艘圓形的飛碟消失在空中，林歸晚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此時她對自己的人生信條產生了懷疑，堅持的就一定是對的嗎?義無反顧的就一定要保持初心嗎?

　這一個國家自然是李燁的國家， 可是又何嘗不是她林歸晚的國家呢?

　她不貪圖榮華富貴，她本就是整個魔國權力頂端的幾個人之一，她真正在乎的是，這一個國家的未來到底會怎麽樣，這一個國家的後人到底會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之中。

　她看到新人族們純真的笑容，看到靈獸們閃爍的眼睛，還有那些笨拙卻一絲不苟的矽基族，他們都真切地盼望著一個理想的國度，一個可以安居樂業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應該有定時炸、、彈的存在嗎?這樣的世界永遠在一個人的掌控之中是否是一件好事呢?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是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爭把它們掃清，這兩種行為，哪一種更高貴?死了，睡著了，什麽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我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他無數血肉之軀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以從此消失，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

　林歸晚默默念到，又看向夕陽下的田海。萬惡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