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子不甘的眼神，小么解釋道:“他是劍宗滅門凶手之一的弟子，參與了對劍宗的偷襲。”

　寥寥兩句話將事情交代得很清楚，曾經恆元星第一的超級大宗派慘遭滅門，作為唯一的一個傳人他自然得踏上復仇之路。

　“他貌似是血宗門人?”李燁說。

　“你怎麽知道?”小么有些驚訝。

　“實不相瞞，在進入混亂守序格過後，我們接收到的任務就是和恆元星人戰鬥，勝出的那一方才能進入下一關，而我所遇到的對手之一便是血宗。”

　李燁稍稍衡量過後就講了出來，並無隱瞞，首先血宗是他和小么的共同敵人，不存在利益上的關系，其次他現在也有自保的資本，不至於像剛開始那樣差點被小白球給吃掉。

　“原來如此……事實上我們的任務也是和地球人戰鬥。”

　“看來你們勝利了?”李燁一點都不驚訝。

　“沒錯，很快就結束了，只不過和我們作戰的地球人與你們稍稍有些不一樣，他們普遍有著藍色和綠色的瞳孔，而且毛發十分濃密，頭髮的顏色也不盡相同……”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李燁差點笑出聲來，他還有些奇怪為什麽人類陣營全是華國人呢，感情被分配到小么那個混亂守序格的是西方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已經被團滅了。

　這真是有些黑色幽默，白人統治了地球幾百年的時間，直到不久前才因為兩吉戰爭打破了一些平衡，雖然華國勝利了也隻與米國旗鼓相當而已，事實上在前沿科技和社會文化等方面都不知差了多少倍。

　然而，即便是如此白人在恆元星人面前也沒有任何還手的余地，這才叫做質的差距。

　“為什麽你還能笑出來，按道理我們應該是敵人才對。”小么不知為何也笑了起來。

　李燁摸了摸鼻子，不管怎麽樣他都在華國生活了20多年，存在著一種叫做國家歸屬感的東西:“地球的情況和恆元星其實差不多，你們那裡的統治階級叫做宗派，我們這裡則叫做國家，不同的宗派理念不同，不同的國家治理方針也不一樣，恰巧你們消滅的那波人和我所在的國家可以稱之為敵對方。”

　“人，都是一個德性。”一直沒說話的八十七忽然說了一句。

　注意到他後李燁忽然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這兩人渾身透露出一種不對勁的味道，但是他又描述不出來。

　話題殺手名不虛傳，一句話便冷了場，見此林歸晚趕緊說:“對了，你們知道在守序格我們將面臨什麽嗎?”

　“不清楚，事實上我們到達這裡也才不久。”小么搖頭，“不過你們地球人的建築倒是十分有趣，比如遠處那些上頭細下頭粗的建築物，很好奇你們是怎麽修建的。”

　“終於問到點子上了，事實上這是我們地球人為數不多的比你們厲害的地方……”林歸晚開始侃侃而談，談地球文明史，社會變遷史，科學發展史，從古埃及講到古羅馬，從希臘神話講到百家爭鳴，而後的蒸汽革命，電氣革命……

　大概梳理了人類的文明脈絡。

　一番話講下來，讓八十七都暗自吃驚，他們從來就沒有想象過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一個文明居然會有這麽多的變化。

　小么說:“在和人類作戰的時候，我們也見識到了科技的強悍，各種不認識的武器總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殺傷到我們，還有那些便捷的生活用具，這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

　他隨便舉了一個例子，比如如何驅逐黑暗。在恆元星的話，一般都是用火種燃燒自然物質產生火焰，或者使用能夠發光的礦石等帶來光明，如劍宗等上層建築則可以使用靈力轉化照明，然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片漆黑。

　地球不一樣，任何一個角落都有光芒，一到晚上整個城市燈火輝煌，他們完全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麽。

　“作為大多數人的選擇，生活在地球比生活在恆元星好上許多。”八十七說，如他、小么和道元子等人都不是頑固迂腐的人，自然能意識到一部分恆元星文明的黑暗腐朽，一個人的出生近乎決定了一切。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一個農民再過上千年他的後代也是農民，一個修真者只要活的時間足夠長，那麽他的後代也不會很差。

　越落後的地區兩極分化越嚴重，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李燁聽得頭痛，也就林歸晚、八十七和李耀才有興趣討論這種話題，他早就打著哈欠準備睡一場好覺了。

　夜幕漸漸降了下來，眾人去市裡找了許多的食物，帶到船上大快朵頤，跟古代的名人雅士一樣好不快活。

　好不容易放松下來不用擔心死亡的威脅，李燁喝得酩酊大醉，竟不知不覺喊了起來:“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這是蘇軾著名的赤壁賦中的名句， 幾乎每個高中生都會背，然而卻少有能用到的時候，此情此景十分貼切。

　小么和八十七只能是說漢語，不懂具體的韻味，更不用說深奧的文言文了，但是就算只是將這些漢字堆砌在一起，那飄逸出塵的氣質也自然而然流露了出來，很難不引起人的共鳴。

　“攜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我輩修士，又有幾人能窺得真仙的奧秘呢。”八十七說來有些感傷，一襲白衣如初雪灑在冷徹的江水上，與小么重疊在了一起。

　蒼穹宗自認為是最接近真仙的一個宗門，然而這千萬年的光陰卻從未有人能突破人的桎梏，在了解到地球文明的發展脈絡過後更是絕望。

　在地球人的小說裡，修真者怎會如他們這般弱小，宇宙蒼穹不過是一花一葉。

　酒氣在船上彌漫，此時地球人和恆元星人放棄了自己的種族之見，隻如普通朋友一樣推心置腹，好像兩個世界穿越了無數光年的距離交匯在一起，共謀未來。萬惡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