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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執照》第五章 妹妹
  “孩子,孩子,你還好嗎?”老母親呼喚著炎迪。

  炎迪揉了揉腦袋:“哎呀我去,入戲太深,把自己摔暈了……”

  “孩子,你剛才……”老母親眼中有一絲期望,莫非真是自己的孩子回來了?

  炎迪想實話實說,卻被沈思阻止。沈思現在並不能確定可以成為死神,留在人間,所以還是先不要告訴母親的為好,免得空歡喜一場。母親老了,經不起反覆的折騰。

  炎迪隻得撓了撓頭,對老人說了句抱歉,剛才全是他演戲而已。

  母親聽後又不由得老淚縱橫,拿出了一張照片,在懷中不停的摩擦。

  沈思眉毛一挑,母親經常拿著這張照片,卻總是背著人,不讓自己看見。

  凝視啟動。

  一道穿透靈魂的目光亮起,母親的一生毫無保留的在沈思心中呈現。

  那是一個陰霾籠罩下的純淨靈魂。

  “竟然如此……”

  沈思恍然,記憶深處的一些碎片也組合在了一起。

  那張老舊的照片裡,沈思坐在父親的大腿上,而母親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女嬰。

  這女嬰是沈思的親妹妹。不過在那個動蕩的年代,隨著父親的死去,一家人支離破碎,母親再也沒有能力保護兩個孩子,某一天清晨,沈思的妹妹消失不見……

  能夠穿透靈魂的死神之眼,讓沈思感受到了絕望的痛楚。這麽多年來,母親默默扛起了一切,卻從未對沈思提起那段往事……

  母親知道,以母子二人的能力,能在這強者如林的環境中生存下去,已經實屬不易,又何來能力尋找走失的孩子呢?而越是如此,母親心中的愧疚也就日漸深刻。

  沈思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幫助老人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兒。完成任務,可獲得37審判之力。】死神執照上默默出現了一行小字。

  拯救哭泣的靈魂,死神的意義也正來自於此。

  1024號默默地在沈思耳邊提醒:“作為您的助理,我必須提醒您。或許是因為有你的陪伴,您母親遭受的苦難並不算多。如果您選擇幫助您母親的心願,那即便完成了死神考驗,最終成績也會很差。”

  沈思沉默。真正有意義的事情永遠是現在,而不是未來。

  1024懂了,也許有些東西,比那些冰冷的數據更重要。忽然間,她看著沈思堅定的眼睛,覺得這位不靠譜的少年,也有些令人欽佩之處。

  “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處在不公,那死神的意義又何在呢?”沈思默然道。

  “請您稍等,死神大人。”1024號深鞠一躬。

  海量數據在1024的眼中滾動。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的確困難,但還沒有超過1024號的能力范疇。

  然而從1024號鎖定沈思妹妹的一刻,她的臉色就漸漸變得蒼白。不過她隱藏的很好,這蒼白就像是疲憊,而不是驚恐。

  1024知道,沈思真正的考驗,來了!隻不過這考驗,有些意想不到的艱難。

  兩人囑托炎迪照顧母親,便搭上了一輛豪華便車。

  一路上,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沈思有些沉默,對這從未乘坐過的豪華車廂也提不起興趣。或許是因為壓在肩膀上的壓力有些沉重。

  將妹妹帶回到母親身邊。

  想一想母親見到妹妹時的笑容,沈思的目光就更加堅定,這將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

  列車在真空管道中超音速行駛,

滿目的景色卻愈發蒼涼。城市消失,鄉村破碎,只剩一片死寂與孤獨。  駛入無人區後,雷暴與狂風呼嘯著,即使坐在車廂中,也壓抑的讓人喘不上氣。厚重鉛雲降下雨水,在泥坑中散發著淡淡綠色,那是熾盛的輻射。

  這便是真正的地球。

  看著滿車廂的人都穿起了防輻射服,沈思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妹妹,究竟在哪兒?

  “死神大人,希望您能夠有心理準備,您的妹妹,在C區。”1024話裡有話,意義難明。

  話音剛落,列車忽然一個俯衝,鑽入了一片濃稠的黑暗。

  已經是靈體狀態的沈思也不由得心中一慌,然而列車就像是要擊穿地球一樣,毫不遲疑的向著地心衝去。

  不知過了多久,列車躍出黑暗,漂浮在一片廣袤的空間中。一片灼熱湧來,沈思知道,這裡已經是地球深處了。就連重力,都比在地表上小了太多。

  所謂的C區,竟在地球深處。

  這片隻有黑色的巨大空間,廣袤程度與地表相差無幾,卻被無盡的垃圾堆滿。零星的幾盞核源燈隻留下了更多的黑暗與陰影。濃重的惡臭似乎穿透了列車,令人作嘔。

  這裡安靜,安靜的只剩下機械的轟鳴聲,完全沒有生命的氣息。大批經過分揀後的垃圾,被投擲在斑駁的孔洞中墜落,那裡連通著地心。

  沈思只知道,C區的人類生活的更加艱苦,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在這裡?”沈思眼中全是擔憂。

  1024閉著眼睛,她更加擔憂的是沈思。死神大人能否完成任務,直接關系到了她妹妹的命運。

  數百強者漂浮在空中,守護著這條通道。他們的任務很簡單,這裡――有進無出!雖然隻是守衛,但他們卻地位崇高,擁有強悍的實力,普通人靠近他們都會覺得腿軟。

  C區,就是一個巨大的熔爐,消化著一切來自高等區域產生的廢品與垃圾。人類盡情的破壞,揮霍,C區則負責承受這一切後果。

  這也就是為什麽,沈思和母親,不顧一切的想要保住B區的居住地。

  沈思沒想過,他的親妹妹,竟生活在這裡。

  他的目光從那些守護者身上脫離,如何帶妹妹出去還不是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目前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她。

  沈思登上一輛布滿尖刺的戰車,朝著C區的深處行進。1024一語不發,隻有她能看見,沈思的靈魂,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

  死神,作為這個世界上的終極執法者,必須要公正無私。而已經朝著怨魂方向發展的沈思,還能保住內心的那一份公允嗎?其實,這才是對死神的唯一考驗。

  可考驗,遠遠沒有到此為止。

  沈思踏過層層汙水,穿過比豬圈還不如的垃圾屋,終於見到一個滿身汙泥的女孩兒瑟縮在牆角,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土豆藏在口袋中。

  不用鑒別什麽,沈思的靈魂就已經確定,這就是他的妹妹!

  “放心吧,把一切交給我。”沈思看到這柔弱女孩兒的一刻,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她過上人類該有的日子。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聲炸響!

  女孩兒倉皇逃竄,差點被壓在倒塌的板房之中。

  “醜八怪,竟敢背著我們偷吃!”

  幾個髒兮兮的青年不懷好意的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強壯青年從腰間摸出一節皮鞭,狠狠抽向女孩兒!

  這一鞭力道極大,抽的女孩兒踉蹌後退,鮮血再次浸濕了衣襟。

  “交出食物!”青年喝道。

  女孩兒手腳並用的倉皇爬著,卻依舊緊緊握著土豆。

  “給臉不要臉!”青年大罵,皮鞭再次落下。

  兩個跟班的也飛身上來,對著女孩兒一陣拳打腳踢。在C區中,人命遠遠沒有幾塊麵包值錢。

  “汪汪!”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了一聲狗叫。

  一隻瘸著一條腿的小土狗忽然跑了過來,朝著他們狂吠。

  “阿旺,快跑!”女孩兒一把將手中的土豆扔在了小狗面前,眼中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意。原來,這土豆並不是給她自己的食物。

  這一幕頓時激怒了幾個年輕人,為首的狠狠一鞭子,將小狗抽的皮開肉綻。

  “收起你可憐的愛心吧!人都不夠吃的,竟然還養了一條狗?不過也好,今晚就吃上一頓狗肉,給兄弟們開開葷!”

  小狗不舍的衝著女孩兒哀嚎了幾聲,躲開那幾個氣勢洶洶的青年,轉身鑽進了管道,消失不見。

  年輕人頓時將憤怒傾瀉在女孩兒身上,她的衣服在撕扯中掉落,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體與滿身腐爛猙獰的傷疤。女孩兒沒有在拳腳中掙扎,她蜷縮成一團,盡量不發出聲音。

  她深知,讓這些人盡快離開的最好辦法,就隻有默默承受。

  沈思的淚水滑落,他已經看到,一個女孩子想在地獄中生存下去,究竟要付出多麽慘烈的代價。

  而這個女孩兒竟是他的親妹妹。

  “不好!”1024瞪圓了眼睛。

  經過輪番刺激的沈思終於發生了異變,黑暗的能量如有實質般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沈思徹底淪為了怨魂!

  巨大且猙獰的黑影緩緩成型,由死神之體形成的怨魂怨力極強,若是真的發威,恐怕無人可以阻攔。

  而隻要沈思對那些人大開殺戒,死神考驗就會以失敗告終。沈思本人,則將灰飛煙滅。

  可沈思卻不知道這一切後果,眼中隻有受盡屈辱的妹妹。他一聲厲嘯,將這些青年全都釘在了地上。墨色的身體形成實質,在虛空中顯露。

  高大的怨靈蹲在女孩兒身前,他的嗓子沙啞,帶著強大的憤怒。

  “請將你的願望告訴我!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幫你實現!因為――我是死神!”

  一動也不能動的殘酷青年們終於感知到了恐懼。他們看著女孩兒布滿鮮血的眼睛,因為疼痛而顯得猙獰的表情,隻要她想,他們就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絕望的代價。

  1024閉上了眼睛,沈思已然淪陷,看來,這次的任務徹底失敗,她又要回去沉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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