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是白帆號，還是古帆都在努力向聖服學院的方向趕來，但是最先到達這裡的，卻還是喬木，他其實早就在學院附近，只是在等待一個消息，就直接把挑戰書發給了北芸。

　接到挑戰書的時候，北芸的心情有些起伏。

　她和喬木曾經是同伴，但是她和峰南岐也曾經同樣是同伴。

　她曾經毫無顧忌地乾掉了峰南岐，當喬木來的時候，卻去和他討論彼此之間的情誼?這種事情北芸做不出來，也不屑去做。

　她只是默默地找到了翰平生先生，找他借來了紫菱號的複製品——紫菱號至少有兩個複製品，用來試驗與研究。她對紫菱號並沒有太深的執念，並不是非其不可。

　然後她召集起了其他的船員，就回復了喬木的挑戰書。

　挑戰在聖服學院之外的一處幾乎無人居住的星域進行。

　在那片星域，北芸看到了喬木的飛船。

　喬木不但是飛船的駕師，同時還是飛船的船長。

　那是一艘通體呈現出了黑色的飛船，外表略顯猙獰而並非流線型。從這艘飛船上，北芸依稀看到了當初四齒號的影子。雖然現在的喬木的成就早就已經超越了局限在一隅的峰南岐，但是毫無疑問，喬木並沒有完全擺脫，或者說刻意擺脫峰南岐對自己的影響。

　喬木的飛船就叫做喬木號，飛船體長二百余米，是一艘傳統意義上的獵人用飛船，但是從飛行時產生的重力波就可以看出，這艘飛船絕不是表面上那般簡單。

　“你竟然還戴著矯正用口罩。”當雙方的通訊接通時，北芸有些驚訝。

　當初喬木和古帆之間有著許多的衝突，而最嚴重的一次，古帆曾經割掉了喬木的舌頭。而從那天開始，喬木就不再說話，而是用思維波來替代自己的舌頭。

　沒想到到了今天，他竟然還戴著這矯正用的口罩。

　和當初相比。現在的喬木顯得老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他身上俞族人血統的緣故，他的髮線已經退到了後腦杓上，幾乎就要失去所有的頭髮了。

　“你長大了，北芸。”喬木卻是略有些感慨。他沒有用過多的心思為自己的思維波加上什麽語氣，

聲音聽起來有些平板。略顯冷漠。但是話語卻讓北芸有些感慨。

　當初的北芸還只是一個小姑娘，現在卻已經是亭亭玉立，有了那麽一些女人味了。

　“只可惜，不會有機會看到你日後的樣子。”喬木看著北芸。“今天以生死來定勝負吧。”

　不死不休！

　喬木無意去分辨是非對錯。

　當初峰南岐曾經讓喬木向白帆號通風報信，讓白帆號逃過了追捕。但細數起來，在那些行動中，白帆號不知道救了四齒號多少次，不論是峰南岐還是喬木。都受過無數次的救命之恩。而反過來說，峰南岐所效力的勢力殺死了北芸的父母，北芸又在盛怒之下，乾掉了當初范圍內所有的飛船。

　無辜與否，是否該死，這種事情是文人們討論的。

　什麽倫理，什麽正義與邪惡，這些東西都沒有意義。

　所以喬木也不打算討論這些，他所求的只是一戰。

　活下來的就是正義。

　峰南岐和北芸之間無所謂對錯。

　但是峰南岐卻對他有著再造之恩。峰南岐雖然自身成就並不高，但培養出了喬木這樣的接班人，也值得驕傲了。

　“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吧。”喬木道，“讓我看看這些年你進步了多少。”

　兩艘飛船各自飛退一段距離，然後同時開始加速。

　不論是紫菱號還是喬木號。都已經接進了人類技術所能達到的極限，不過是短短十多秒，就已經達到了光速障壁。

　光速障壁之上，各種強大的技巧。是古氏一系的拿手活，而在羅茜的手中。這種技巧已經推陳出新，譬如那曾經技驚四座的“死神鬥篷”。

　紫菱號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它的十二對長槳，攻防一體，靈活異常。

　在兩艘飛船相向飛行到幾乎要碰撞到一起的刹那，十二對長槳猛然揮舞起來，攪動了空間，如同扯起了一襲黑色的鬥篷，瞬間籠罩了紫菱號，那一瞬間，紫菱號穿越了空間，直接跳到了喬木號的背後，而原本的飛行方向和慣性方向也全部改變了。

　反重力逆變。

　十二對長槳如同十二對利刃，向喬木號的方向插下，喬木號恍若未覺，又或者是完全無法躲避，依然在向前飛行，但是在那一瞬間，十二對長槳竟然完全插在了虛空之中。

　超光彈跳複變！

　只是一瞬間，北芸就判斷出了對方所使用的技巧。

　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那一瞬間，它確實處在這種傳說中絕對無敵的狀態！

　喬木的面色鐵青，他的思維波有些散亂，剛剛一瞬間，他用思維波強化了自己的肢體，讓他完成了這個幾乎不可能的操作。

　雖然在頂級駕師協會裡找到了一位優秀的老師，但是那位老師所能教給喬木的東西，卻極為有限。

　事實上，真正對喬木的駕駛技術產生了深刻影響的，正是古峰和古帆兩個人。

　喬木他也是如假包換的“古氏”一脈的傳人。

　只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不論是利用重力的許多特殊技巧，還是他使用思維波的方式，都脫胎於古峰和古帆。

　駕駛技巧不但需要天賦，同時還需要想象力。沒有想象力的駕師，連理解都無法理解對方的戰術與技巧，又談何勝利?

　俞族人生性嚴謹，但是他們也並不缺乏想象力。只是喬木真正開始成才的時間太晚了，所以他的駕駛技巧也被打上了深深的烙痕。

　同門競技，想要分出勝負實在是太難，他們這種層次，若是在亞光世界中戰鬥，恐怕打上三天三夜也別想分出勝負。所以兩艘飛船幾乎同時加速，不約而同地進入了超光世界。

　如果說亞光世界裡的戰鬥是在拚刺刀，那麽超光世界中的戰鬥就是在貼身肉搏。

　兩艘飛船攪動著重力波，重力擾流波如同對撞的激流，打著旋兒，產生了無數的漩渦，撕扯著兩艘飛船。

　超光世界中，紫菱號的十二對長槳威力大降，但是它的戰鬥風格卻愈發凶猛了。

　不論是北芸還是喬木，雖然都深受古峰和古帆兩個人的影響，卻都沒有在超光世界中和他們並肩戰鬥過，自然也不會產生思維定勢。同樣的基礎，不同的發展，就像是在一棵樹上伸出的兩個枝杈，同樣粗壯，卻伸展向了不同的方向。

　在超光世界的重力波之下，飛船的外殼變得脆弱不堪，很快兩艘飛船就變得不怎麽完整起來。

　不會同歸於盡吧！水寒看著全力以赴的北芸，他能夠理解北芸，理解她的憤怒，以及她打算以戰勝喬木來洗刷自己被鬼面號打敗的恥辱的決心。所以他只能默默地支持著北芸。

　身為船長，在兩名駕師完全拚駕駛技巧的對決中，並不能提供多大的幫助，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幫不上忙。

　喬木同時擔任喬木號的駕師和船長——即便是古帆，都不得不放棄駕駛，成為專職的船長，因為船長需要作出的判斷實在是太多。

　喬木是一個人，他們是兩個人。

　這就是紫菱號的優勢。

　對耗的話，他們有著微弱的優勢，如果就這樣耗到最後，勝利的絕對是他們。

　但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來。

　“夠了！”

　那聲音似乎直接從靈魂深處響起，不論是北芸還是喬木，都受到了這種力量的影響，緊緊貼在一起的兩艘飛船突然錯開，劃出了兩道弧線，然後又繞了回來。

　一個人正站在一個十字星形狀的生物背上，他身穿白色的戰甲，面甲敞開著，背上背著一對如同彎月的武器，雙目如同星辰一般散發著逼人的光芒。

　那面容如此熟悉，卻又難以和記憶中的人對上號。

　兩艘飛船都停住了，過了許久，喬木才有些猶豫地問道:“羅南?”

　“喬木，好久不見。”羅南點點頭，轉頭又看向了紫菱號的方向:“北芸，暫時停手如何?”

　“羅南，你超越了?”喬木驚訝地問道。

　羅南說話的時候，雙目靈動無比，只有超越了D級的界限，才能夠在超光世界中這樣活動。

　“勉強算是超越了。”羅南道，短短數年的時間，他的進步之大，讓人難以置信。

　但是這都不算是什麽， 真正讓人震驚的是他剛才展現出來的力量。

　不論是喬木還是羅茜，剛才都已經打出了火來。

　但是僅僅憑借一句話，他就消弭了兩個人的戰意，兩個人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了起來，再回憶剛才的戰鬥，突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為了一些無法說清楚，辯明白的理由，就要打個你死我活嗎?

　死者已矣，真正需要珍惜的，是活著的人。

　何況，彼此之間還曾經是同伴，不是嗎?

　不對……這種想法……

　喬木猛然搖搖頭:“你對我做了什麽?”

　“我的靈魂領域，是非難消。”

　羅南真正的強大並非在肉體，而在於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