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發亮的角弓握在手裡,崔玠有種奇怪的滿足感。
這種感覺好像他生來就應該握著弓一樣。
“漂亮!”崔玠讚歎一聲。
彎弓搭箭,一氣呵成,箭無虛發,百步穿楊……想想就很厲害。
崔玠志得意滿的搭上箭,挽弓。
弓弦紋絲未動……
“這不是我的問題,這是弓的問題。我可是天生要成為射手的男人!”崔玠安慰自己,“再換把小梢弓試試。”
崔玠撿起那張小號的弓,搭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再挽弓……又是紋絲不動。
“這也太打擊人了吧!系統這東西對我沒用啊!你難道沒有什麽速效道具嗎!比如說什麽洗髓丹,大力金剛丸啊,你給我來點這個!”
別人家的系統好東西一籮筐,不要錢的送。什麽有了系統,洗髓之後容光煥發脫胎換骨,還有各種道具逆天開掛!
哪有宿主像他這麽委屈的,一共就仨道具,一個工兵鏟,系統免費送的,啥作用沒有,拿著鏟土玩!
兩張弓,抽獎弄的,看起來可高大上,他一點用沒有,拉不開啊拉不開啊!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萬丈高樓是需要時間來建成的,一門新的技能是需要花時間來學習掌握的,希望宿主不要因為一點點挫折就選擇放棄,須知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系統飛快的說道。
崔玠猜測八成是他前幾任宿主也是這麽來過的,這話搪塞的順溜。
“得得得,勞您累,先給收回去吧!”崔玠擺擺手。
天色漸漸黑沉,三兩顆蠢蠢欲動的星子悄然冒頭。半輪白月死氣沉沉的掛在上面,風頭多被滿天星子蓋住。
崔玠看著天空,忽然生出對前路的惶恐來。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正有無數人在對著這片星空皺眉。
“天上多出了一顆星星。”
“不,是又有一顆星星從幕後走出來了。”
蜀地,頭戴綸巾,身披鶴氅,手持羽扇,飄然有神仙之概的男子站在司南前凝視那顆突然出現的新星。
“天下歸一,大漢歸劉,何日才能實現啊!”
一顆新星的出現讓許多人沒能睡個好覺。這世上的能人已經太多了,再多一顆誰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亂子呢?
“大局已定,任他有千般風浪也無濟於事,來來來,何必叫一顆星星擾了咱們的大計。”
說話之人相貌堂堂,自有一股凜然之氣。
“孤欲再進攻此處,一洗前恥,諸君看以為何?”案上攤開一份輿圖,說話之人用木炭在圖上圈出一小塊地方。
“孫氏豎子,安能阻我耶?”
部署了作戰計劃,又修正的一些不足之處,眼見得天光熹微。
這邊忙著軍國大事,一夜未眠,那邊崔玠卻是一夜好夢。
天光熹微,尚有幾分涼意。崔玠推開門,使女們已經在外面忙碌了起來。
看見崔玠開門,使女們立馬送來剛好的溫水。
王子異邁著方步走進來。
“呦,才起呢!”王子異說道,“就這還想拜我小叔為師呢?快走快走!”
崔玠淨了面,一邊擦手一邊問道:“你說我用不用再收拾的齊整些,好叫王先生看我也順眼點?”
王子異不假思索的說道:“不用,你在我小叔眼裡天生就是個不順眼的骨頭茬子,你就是齊整的跟女郎似的塗脂抹粉,在他眼裡也順不到哪去!快走吧,
早去早回來,說不定你回家還能趕上頓早飯呢!” 廬江王氏乃是琅琊王氏的分支,早年戰亂遷到了此處,一住就是兩處茫茫皆不見。
雖然廬江王氏的族譜上還有著琅琊王氏的人,但兩家早已不來往了,真正有親情血緣的先祖都亡故,這兩家也都是陌生人了。
廬江王氏雖算不得大族,但也曾出過幾個風流人物,最出名的表示崔玠即將面對的王家小叔。
王家小叔早年學於蔡中郎,舞象之年便名動江南。
可惜,自蔡中郎被王允殺害後,王家小叔便悄然隱退,四處雲遊,江南也再不聞王家少年郎的詩文了。
十幾年的時間一晃而過,當初的王家少年郎現在也到了而立之年。
崔玠不知道當初的王家小叔何等風華,但現在面前這個卻委實討人嫌。
“拜我為師?”王家小叔吃完最後一口粥,斜著眼睛看崔玠,“想學寫賦?這是曹軍打到廬江郡了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王子異吊兒郎當的搭著崔玠的肩替他說道:“小叔你這是哪兒說去,難道還不許我們改邪歸正了嗎?”
王家小叔摸著下巴,盯著他倆瞧了許久才說道:“雖說是有這樣奮發圖強的例子,可你們二人委實不像。這書裡也沒有女郎給你們談情……啊,小三,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想從我這兒騙幾張文出去哄小姑娘們?”
“我想要您的詩文還用的著騙嘛,順手的……”王子異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麽,悻悻然的住了口。
“我是誠心想要跟王先生學習的。”崔玠躬身長揖,“玠年少不知事,荒廢學業多年,如今幡然悔悟,還請王先生教我。”
王家小叔站起身,仔細打量著他。
“你們崔家是簪纓世家,本族之中不乏文豪英才,你既然幡然悔悟, 回去也就是了。正好也與你那對雙璧侄兒做個榜樣。”
崔玠仍是一句:“還請王先生教我。”
王家小叔繞著他走了幾圈,覺得此事頗為匪夷所思。
他悄聲附耳到王子異身邊:“這當真是崔五郎?莫不是被人掉了包?”
崔五郎君不喜讀書的名聲已深入人心,雖然生得一張好臉讓女郎們忘卻此事,但各個家族的大人卻心知肚明。
如玉郎君空有皮囊腹內實則草莽。
王子異與崔五郎相交莫逆,時常往來,王家小叔自然清楚崔五郎君往日裡的做派。
雖然從他時有的驚人之舉能看出是崔氏的種,其他地方卻與簪纓世家崔氏沒有半點相像的地方。
“他是如假包換的崔五郎。”
“那不妨去崔家再給換一個吧,必然是假的,正經的崔五郎哪回見著我不得繞道走?”王家小叔說道,“哦,對了。正經的崔五郎能在這裡安安靜靜的等著我用完飯?”
崔玠萬般無奈,早年印象深入人心,這下可好浪子回頭也沒人信。
王子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你看我就說吧,你在我小叔眼裡是骨頭茬子都沒長出讀書的樣來。”
“王先生如何才能信我?”
“你如何我都不信你,崔五郎啊崔五郎,我這陋室破屋經不得你折騰。”王家小叔說道。
崔玠直起身,與王家小叔對視。
“有教無類,孔子能教子路,先生為什麽不能教我?”
“因為我不是孔子,崔五郎你也不是子路。”王家小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