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飛著雪花,細細碎碎的,蘇阿拉等拖來的磚塊、黃泥、黃沙、石頭等直接放進了清理出來的屋子裡,蘇重邁著小短腿認真清點著,順便檢驗材料的質地。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一眾人等忍不住發笑。
“黑兒,怎麽樣,這些材料可還令你滿意?”蘇過帶著一絲調侃,笑著詢問。
“滿意!”
蘇重滿臉正經地回答著。
也許,這是他專業方面的東西,對材料的要求是一種本能。褪去一個小孩應有的表象,在眾人眼中,這個三歲的娃多了一份神秘,從而神奇地讓他們信服。
火炕怎麽建造是已經商量好的,因為是木房子,所以炕與板壁之間會預留些許空隙,炕邊的厚度也會相應考慮到散熱問題。
像這種完整的木質房,為了不損壞原有的木板壁,每個屋子的炕都只能單獨燒火取暖,無法達成隻燒一處便能暖多間屋子火炕的構造。
但這樣也好,像如今這樣,蘇重也不會考慮節省燒火材料的問題,而且每一火炕連著一個小灶台,只要燒了火,隨時就有熱水使用挺美的事情!
火炕具體怎麽建?
連火炕的小灶台可以最後搭建,先說說怎麽建火炕。
先用磚砌成‘己’字形狀的煙道,再填土,這樣更結實,炕面不容易下沉。炕洞寬度約七八寸的樣子,高度約五十公分,臥磚順時針方向砌。如果炕很大,一般間隔一輛個炕洞要在炕洞裡頭留出一兩個較深的坑,也就是把炕底的土掏出後,再用磚加固一下,以便灰多了後扒開炕面掏灰方便,土話叫做‘落灰膛’,與煙囪的接口處一定要有。
做完這些細活,也是關鍵活,就可以用磚橫向碼滿炕面,用沙泥抹平就行了。
抹炕洞用的是淨黃泥,不慘黃沙之類的;但,抹炕面又一定得使用黃沙摻少量的黃泥,最好的比例是八比一。
這些具體的活計用不著才三歲的蘇重,但他也未離開,好像監工一樣一直在旁邊盯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眸靈活地轉動,眼看著火炕在他們手中慢慢成形,內心裡即歡喜又激動——哈哈!火炕做好後,就不用睡冰冷的床了。
蘇阿拉等人的活乾得很漂亮,一點都不輸給專業的泥瓦匠。
蘇迨蘇過兄弟倆也沒有閑著,乾活時特別興奮,私心裡覺得,就這樣子的活計,似乎比沉悶地讀書來得痛快!但,就這思維,也隻敢私下裡想想,或許他們的爹爹不會說什麽,但娘親肯定會數落他們一頓——讀書才是正途——他們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偶爾的放松一下,接觸一些新鮮物事,可以開拓思維,大有裨益!
范鎮這個快八十的老頭子,忙得也挺樂呵的,一邊忙還一邊說:“今晚我不準備回去了,這炕床做好後,第一個得讓我這老頭子來睡。”
“范爺爺,沒人跟您爭,但,今晚怕是還不能睡,怎麽也得等這泥沙乾燥吧!”蘇過笑著說明一個事實。
“那就加大點火,現烤幹了,反正今晚不見證它的用途,老頭子肯定是誰不著的。”
“別想著往後的事,現在把手裡的活乾好了才是正途。”蘇重在一束細布條系了一顆小石頭,在他們砌好的磚牆上吊線,檢驗是否垂直。
“三哥,你看你砌的磚,歪了,唉!又得重來。”
“不就是一個不高的炕床嗎?要求那麽高幹嘛?”蘇過有些不耐煩了,他們的都好好的,就他總被蘇重這個小黑鬼挑刺。
“三哥,我們對自己的要求要高一些,只有這樣,我們做的炕床才顯得更有專業性。”蘇重也是閑的,二哥在他眼中,就是一個孩子,與他逗逗樂子,看他氣不順的樣子,他內心裡就特別暢快。
蘇過靜下心來,仔細看了看自己碼的那一摞磚,確實稍稍有些傾斜,拿了一塊磚頭敲了敲耶!糾正過來了,心裡油然高興,但也不忘白了蘇重一眼。
砌火炕的幾人,都顧不得吃飯了,因為老人想今天就檢驗火炕,所以催著蘇阿拉、常蓋乾淨乾活,一頓不吃餓不死人,還能為蘇子膽節省糧食。再者,窮苦老百姓一年到頭能安生吃上兩頓,就覺得日子是美好的
老人老了話多,范鎮也一樣,絮絮叨叨說過不停,其余人開始還一個勁兒的點頭搭腔,後來也就隻忙著悶頭做自己的,反正范鎮本人並沒有期待誰回應他。
常叔一直注意著時間,怕忙得興致正好,常蓋他們忘了去接蘇軾。到點時,見兩人沒動靜,常叔先數落起常蓋來——接送蘇軾可是他們的頭等大事,怎麽能忘呢?
“爺爺,今天送大老爺去上朝時,大老爺就說了,今晚他要值勤,下午不用我們去接。”
“哈哈哈---娃兒們,你們爹爹知道你們今天要乾的活嗎?”
“范爺爺,爹爹不知道,我們也是被冷的,也不知怎麽說著說著,就有了一些靈感,純屬臨時起意。”蘇迨認真地回道。
“哈哈---那就好!如果今晚這炕床確實靈驗,明天就從范爺爺家裡多叫些人來,先把你們家的炕床做好等到你們爹爹回來,看到我們弄得人仰馬翻的哈哈哈!”
“范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的性情,別說只是撤幾張床,就是把屋子撤了,說是黑兒的注意,他也只會大笑三聲——撤的好啊!”
“這倒也是!旁邊我侄孫倒是一個迂腐的人,可若是老夫帶的頭,他也不能說什麽或許讓我孫子不成、不成,小娃兒沒有多少抵抗力,倘若因此也想著長大後玩泥巴,老夫的心情可沒有子膽那麽好”
范爺爺又自說自話了!
蘇重這麽想著,看著炕床與送入屋頂的煙囪做好,磚塊和石頭都用完了。
“范爺爺,您想的也是我想的,很想早一天把家裡人睡的床都改成炕床,可這磚頭都用完了,怎麽辦?只能等范叔叔帶著的人早一天造出磚塊來。”
“先拿錢買不行啊!”
“可聽說青磚的數量並不多,很難買到!”
“那范爺爺之前是怎麽買到的?還不是憑你范爺爺這張老臉。”
“可青磚貴啊!母親肯定舍不得花這筆錢,要不,還是先去砌范爺爺家的。”
“你這孩子,屁大一點,怎麽想得那麽多?既然事情是從你們這兒起的頭,當然得先把你們家弄好了,反正這張炕就是范爺爺的,留在這兒繼續享用你們家的美食。范爺爺送給你們不行嗎?”
“行!嘿嘿---”
王閏之與王朝雲備好午飯,可就是不見他們來吃。
“這午飯本來就備的遲了一些,迨兒怎麽這般不懂事了?范爺爺來了家裡,到了飯點也不知道招呼他來用飯,妹妹跑一趟,看他們是怎麽回事?我們安生在這前面呆著,也聽到了些許響動——不會把屋撤了吧!”
“應該不會吧!”
王朝雲雖是這麽回著,心底也是七上八下的,憑黑兒無法無天的性子,當真有可能把屋子撤了只是想想還是覺得不大可能,再怎麽樣,范公也不會任憑孩子這般糊弄。
她過來一看,屋頂上真的有一個天窗,好在此時小雪已經停了,有陽光透射進來。
“應該把屋頂弄大一些,讓陽光多進來一些。”
這是老成持重的范鎮大人說的話,著實把王朝雲驚了一跳,卻又不敢說什麽。再看屋子裡,他們所說的火炕還是不成型的,黃泥之類的都是濕濕的,內心也明白了范公為何有此一說。
“范公,還是先用飯吧!看這樣子,你們的活計也快收尾了,不差這一會兒。”
“好好!去吃飯,都去!朝雲不來還不覺得,這一來就說到吃飯的問題,聽著也就覺得確實餓了。”
蘇重已經被王朝雲抱了起來,用手輕輕地擦拭著他臉上的泥土:“你不是最怕髒嗎?這倒不怕了!”
“娘,泥土不髒,泥土是我們的根。”
“黑兒這話說的中聽,范爺爺喜歡!黑兒確實如外界傳言的一樣——是一個不一般的孩子,長大了一定能做大事!不過,還是得多讀點書!要像你爹爹一樣滿腹經綸與詩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