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太公那番是否是宋家寨的話說得義薄雲天,讓滿堂頭領心悅誠服,可到了最後,居然還是繞回到了宋家寨這個梗上,還是借公明哥哥之口說出來的,能不讓大夥兒目瞪口呆麽?
“老朽早已說過,三郎或許是病糊塗了,讓個孩子坐頭把交椅,我早說過,既然這梁山是大家夥的梁山,誰來當這個寨主,自然是大家說了算,三郎的話,不聽也罷。”
“這個……”
盧俊義看了眼吳用,此時吳用也靜默不語。這個時候他心裡也窩火。明明說好了,讓老爺子出來作保盧員外當寨主。這事情可不是他吳用一人獨斷的,而是公明哥哥的意思,這盧員外雖有些許呆腐之氣,但是完成公明哥哥的遺願,此人無疑是最佳人選,在宋寧不可為己用的前提下,吳用當然會選盧員外了,只是沒想到宋老太公會出爾反爾,來這麽一招!
“這……真是公明哥哥所有?如此,也太過兒戲了些吧?”呼延灼長須一撩,聲音洪亮。
宋太公看了眼,說道:“話已傳到,老朽告辭!”
吳用面如沉水,“太公留步。”
兩人對視,宋太公竟毫不畏縮,直視吳用,看得吳用心裡好生疑惑。一根拐杖拄於身前,“軍師還有何吩咐?”
當然宋老太公也是“底氣”十足,按照宋寧之前說的,這位置本來就是宋江要留給宋寧的,子承父業,天經地義!雖然山寨寨主,非同兒戲,可即便宋寧坐不得,大不了明說就是,可吳用來後山,言傳盧俊義當寨主,非得說是宋江的意思,讓太公傳消息,這就讓宋太公心頭不快了。
是覺得三郎倒了,老宋家無人可用,要除之後快了是吧?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吳用眼神微微閃動,輕聲對宋太公說道:“這——真是哥哥的意思。”
宋太公鼻息出氣,高聲說道:“大夥兒都聽到了吧,軍師說了,這真是我兒三郎的意思。”
吳用:“……”
這下可被陰得有點傷了!
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公明哥哥怕是真糊塗了吧?讓個小輩來當寨主?”
“什麽情況?寧侄兒當寨主,莫非這梁山真要變成宋家寨不可?”
盧俊義皺著眉頭,“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知道諸位可否聽在下一言?”
“盧員外但說無妨。”
“這寨主之位,非同兒戲。如今我梁山群龍無首,若是讓哥哥之後坐這第一把交椅,恐怕難以服眾。何況老爺子深明大義,也說了,這梁山並非宋家寨,也讓咱們不必聽公明哥哥的意思,想來公明哥哥是病入膏肓,糊塗了。”
“是是是,盧員外此話在理。”
“是啊。”
盧俊義看了眼吳用,說道:“所以寨主之位,軍師有何推舉?”
盧俊義拋磚引玉,說了一堆的漂亮話,這下子,皮球又踢到了吳用的腳下。
吳用繼續沉默。原本他就是按宋公明的意思來辦,結果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找個合適的發言人,結果成了如今這等局面,這還讓他怎麽開口?
說推舉盧員外?
這底下的一幫兄弟也不是個個大傻子,台上一唱一和,那誰聽了都覺得當中有貓膩!
“我阿公都說了,這梁山是大家的梁山,盧員外不應該問軍師先生,應該問一問整個梁山上的弟兄們,誰來當這個寨主!”
聲音從門外傳來,眾人回頭看去。
“寧侄兒?”
“是公明哥哥家的那位。”
“後生可畏啊,前不久我聽說就是他,破了西南水寨。”
宋寧跨進忠義堂,朝前面走去。
吳用盯著走進來的宋寧,淡淡道:“公明哥哥罰你禁足後山,你怎又跑出來了?來啊,將宋寧帶回後山。”
“軍師先生在怕什麽?”
底下的頭領們聽到宋寧這句反問,頓時一驚。這宋寧再說什麽?怕?軍師為什麽要怕呢?
孫二娘上前,將宋寧拉扯過來,露出一抹尬笑,“寧侄兒這是怎的了?來來來,隨二娘去南山酒店耍去。這裡都是你家叔伯議事的重地,怎可胡亂言語呢?”
宋寧按住孫二娘的手,鄭重道:“今日寧兒過來,不是為了貪圖這上面那把椅子,而是有些肺腑之言,若是不說,怕將來沒機會說了。”
披散著頭髮,上面帶個銅箍的武松伸手示意,說道:“無妨。都是自家人。寧侄兒說就是。我看啊,這寧侄兒從小聰慧過人,尤其這段時間,寨子裡見過的人都說這是小智多星, 來來來,有什麽便說什麽。”
小智多星?
我勒個去,你這是生怕我那假老爹頭上的綠帽子還不夠多?還整個小智多星呢!
孫二娘見武松說話了,便放下了手,輕聲說道:“你且仔細想好再說,莫要胡說八道。”
宋寧點了點頭,說道:“這山上的叔伯,有些是原本山上的舊人,也有的,是慕名投靠而來,當然也有的,是招降歸順,總之不管出身如何,如今也算是我梁山上的一方頭領。我宋寧則不一樣,我是從小生在梁山,長在梁山,可以說,這梁山就是我的家,我的根!”
堂上沉默了,聽著宋寧鏗鏘有力的自述,誰也沒想到,一個熊孩子居然能說出這般言論來。
“所以我想的,從來都是我們梁山如何能發展得更好,如何能更加強大,如何能讓屋外這面杏黃大旗屹立不倒!這是我的根,也是梁山的根!我想問問諸位叔伯嬸姨,有誰,有誰能比我,更熱愛這梁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
吳用自始至終都是站著,看著這少年在堂上“呼風喚雨”,閉上眼睛,留下了眼淚,心中暗道:哥哥,用,恐負囑托了……
鼓上騷時遷精通偷術,自然是眼力極好,即便是坐在角落,也是細察入微,小聲嘀咕道:“寧侄兒說得真好,你們看,軍師都被感動到哭了。”
若是吳用聽到這話,估計會一口老血噴出來。這一回,就連智多星吳用,都栽在了宋寧的手中……
在梁山上,沒必要太正直。
都是野人,那宋寧自然得更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