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晨霧在太陽的照射之下慢慢的散去,平日寂靜的皇家林園今日顯得熱鬧非凡。
號角之聲此起彼伏,彩旗獵獵,戰馬嘶鳴。
周帝一身戰袍,將他襯托的威武異常,少了不少平日的溫文爾雅,更多了幾分天子的氣派。
作為皇子的時候,他是這獵場之上最出色的的那一個,得了不少先帝的誇讚,登上皇位之後,雖然每年還是會來到了這圍場之上,只是再也沒有親自彎弓射箭了。
他看著一片林場,往事如細雨一般慢慢沁潤著他的依舊緩緩枯萎的心,十幾年前,就是在這裡,他第一次見到了她,他最心愛的女人。
為了將最心愛的女人留在身邊,他做了很多不齒的事情,只是卻沒有保護好她,這是他心中最深的遺憾與痛楚。
看著眼前這些意氣飛揚的年輕人,周帝的心情要好了一些,他老了,這江山總歸還是屬於他們的。
“陛下!”皇后將一件披風給周帝披上,緩聲道,“陛下昨夜感染了風寒,早上霧重,陛下要當心龍體。”
“皇后,有心了。”周帝淡淡的說道。
正說著,宮人前來稟報道:“陛下,娘娘,鄭大小姐她們到了,正在候著娘娘呢!”
皇后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大周的巾幗們來了,臣妾先告辭了。”
“獵場畢竟是男人的地方,刀劍無眼,野獸無情,她們雖然有男兒之志,然則畢竟是養在深閨嬌滴滴的姑娘,有這個意思就好,讓她們在西邊兒玩一會兒就好,不要受傷了。”周帝囑咐道。
皇后點頭說道:“臣妾心中有數,不會讓她們受傷的。”
皇后剛離去,只見著太子與二皇子帶著其他幾位皇子前來給周帝請安。
李昶隆說道:“父皇,時辰差不多了,您需要去開箭了。”
“朕知道了,將朕的馬牽來。”
周帝翻身上馬,緩緩來到了眾人中央,其他幾人也紛紛上馬,鬥志昂揚的等候皇帝的訓誡。
“我大周的兒郎們,你們有多少本事,全部都使出來吧,讓朕看看未來的國之棟梁們!”周帝朗聲說道,“今日圍獵,優異者,朕重重有賞!”
“陛下萬歲,大周萬歲!陛下萬歲,大周萬歲!”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李昶隆將弓箭遞上,周帝彎弓射出第一箭,霎時間眾人齊齊禦馬朝著獵場之中奔去,英姿婆婆,朝氣驟生,直教人熱血都沸騰起來。
雖然響徹雲霄的號角聲響起,周帝心中不免生氣萬丈豪情來,真想下場與這些年輕人一較高下啊,不過作為帝王,有些該有的樂趣也必將會失去,孩子們的戰場,就不該再有他的身影。
他看著那些年輕挺拔背影,想起自己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時光可真是不饒人啊!
“二皇弟,今日怎麽興致不高?往年你可是最積極的一個啊!”李昶隆驅馬走在李暢衍的身邊,略帶嘲諷自傲的問道。
“近來身子不適,再說了,這圍獵也就是個樂趣而已,隨心所欲一點不好麽?”李昶衍淡淡的說道。
“這不僅僅是個樂趣,這是競爭,這裡只有強者才能夠受到矚目。”李昶隆試了一下自己的弓,“當然,二皇弟你再怎麽努力也贏不過本宮的,所以你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放棄就最聰明的做法!”
箭順風射出,一隻野兔被射中,李昶隆的隨從立馬前去撿太子的戰利品。
李昶隆輕蔑的一笑,在馬臀上打了一鞭子,身下的朝著前方急速奔去,將李暢衍摔在了身後。
“二皇子,太子未免太過囂張了。”李昶衍的手下看不過眼不悅的說道。
“他是太子嘛,這獵場之上誰敢搶他的風頭?”李昶衍淡淡的一笑,“他想出盡風頭,就出好了,如今大勢既然在他那一方,我們何必與他一爭長短?我仔細想過了,長孫啟說的不錯,現在跟太子爭,我沒有勝算,不過藏在暗處,等到合適的時機再來個致命的一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既然要藏起來,那麽就要讓太子看不到我的存在才對!”
說話間只聽見一陣歡呼聲傳來,他偏過頭,只見著一個年輕人射中了一隻野雞,周圍的人都在歡呼稱讚,那年輕人鮮衣怒馬,滿面春風,志得意滿,一身的桀驁不馴,正是軒轅侯的嫡子鄭佩權,若是這獵場之上還有誰會不給太子的面子,那就只有這位鄭大公子了。
李昶衍笑了笑,鄭大公子,好好表現吧,千萬別客氣!
日光漸漸的高升,逐漸多了幾抹暖意,風一吹過,幾片枯黃的樹葉掉落。
“你跟著我做什麽?”顧霆君問道,“往日你是喜歡湊熱鬧的,今日怎麽這麽安靜,可一點不像平日的你啊!”
“你不是一個人麽?怕你無聊跟著你,你還不識好歹啊!”長孫啟笑道,“從你十三歲第一次來這獵場,七年了,從未見你真正展露過身手,是真的不感興趣麽?”
“縱然在這裡拔得頭籌,難道就是真正的本事麽?”顧霆君笑了笑,“你不覺得那些人很可憐麽?既想要如何展現自己,又要想著不能夠壓倒比自己身份尊貴的人風頭,一場本該光明磊落熱血沸騰的遊戲,讓他們變成了勾心鬥角的場所,還有什麽意思?”
“別以為自己比別人看得清楚,看得長遠!”長孫啟說道,“這裡面有些人是真的有本事,這裡或許就是他們出人頭地的機會,你有實力,有背景,不在乎這些,因為屬於你的機會時時刻刻都有,但是對於有些人不一樣,不是每個人都有你一樣的出身,再說了,想要出人頭地有什麽錯呢?再沒有妨礙到他們的時候,耍些手段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有什麽關系呢?這世間,本來就是名利場,你不能夠要求其他的人都跟你一樣。”
他頓了頓又道:“這既然是一場遊戲,你管旁人做什麽,自己盡興不就好了!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改日我們再一決勝負吧。”顧霆君慢悠悠的調轉馬頭,“我今日還有其他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麽好吧,我們改日再比一場!”長孫啟說道,“霆君啊,小心些。”
“知道了,你也是。”
兩人分開,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策馬奔去。
與東邊充滿野性與血腥不同的是,西邊卻是一片歲月靜好。
西邊沒有多少的動物出沒,皇后也沒有打算真的讓這些貴小姐們去打獵,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派來隨從們給小姐們牽馬,以防小姐們落馬摔倒了。
而有三人是例外,那就是鄭家姐妹與薑樺蔚。
鄭佩蘭英氣勃勃的騎馬狂奔,朝著東邊而去,鄭佩芝緊隨其後,皇后知道她們姐妹的騎射不輸給男兒,也有心讓她們與東邊的兒郎們一爭長短,故而也沒有多說什麽,讓她們前去。
而薑樺蔚將門出身,武藝超群,上過戰場,自然不需要旁人保護,自己她對於狩獵沒什麽興趣,更沒有興趣與一群女人爭奇鬥豔,故而一個人驅馬閑逛。
皇后既然想要鄭家姐妹出風頭,蘇橘安也不會傻乎乎的去表現自己,仍然處於輿論中央的她,現在自然是越低調越好。
自她一出現,這些小姐們看她的眼神無不是嘲諷與憐憫,畢竟一個雖然在中秋宴會之上留下過傳說的天女,不是照樣被未婚夫背叛麽?
枯黃的野草在秋風之下輕輕的顫抖著,深處藏著秋蟲絕望的嘶鳴聲。
薑樺蔚獨坐在野草地上,蘇橘安下馬,讓為她牽馬韁的宮人稍後,朝著薑樺蔚走了過去。
“薑小姐。”
薑樺蔚轉過頭,淡淡的一笑:“好久不見。”
“上回子的事情,一直沒有好好兒的謝謝你!”蘇橘安說道。
“我聽說,關於清靈寺那個男人,是你的手筆還是你那個姐姐的?”薑樺蔚問道。
“有區別?”蘇橘安在薑樺蔚的身邊坐下,“做錯了事情,就該收到懲罰。”
“不錯,做錯了事情就該收到懲罰,不管是你做的還是你姐姐做的,我都覺得挺酷的。”薑樺蔚說道,“女子向來為情所困,容易心軟,能夠這麽果決,這麽心狠的女人不多了。”
“我可以把這當做是對我的誇獎麽?”蘇橘安微微一笑,“薑小姐一人在此獨坐?”
“我十來歲跟著父親上戰場,在邊關呆了數年,沒有想到回來之後居然搞這種場面上的東西,你看那些小姐們,騎馬還要注意儀態,射箭也不得亂了儀容,跟她們在一起有什麽意思,只有那鄭家姐妹有點意思。”薑樺蔚說道。
“那為何不去東邊,那裡應該有意思多了。”蘇橘安說道,“獵場既戰場,那裡應該充滿硝煙充滿血腥,應該符合你的胃口。”
“我不是傻子,皇后想要讓鄭佩蘭鄭佩芝出風頭,我幹嘛去橫插一腳?我的騎射是在戰場之上練出來的,不是她們的花拳繡腿可比,也不需要證明什麽!”薑樺蔚自信的說道,“再說了,這京城之中,等級分明,本來就是個大的名利場是非之地,那裡比得上在軍中的時候那般的磊磊落落,熱血噴張,我又何必跟他們攪和在一起勾心鬥角呢?”
“薑小姐看得明白。”蘇橘安笑了笑,“有時候在這種身份已經注定了勝利的場合之中,再怎麽努力都只能夠是陪襯而已,還不如不跟他們一起玩。”
“我覺得你跟我認識的其他的女子不一樣,我很喜歡你。”薑樺蔚樸實而又堅定的說道,雙眸閃動,如果裝著星辰一般。
蘇橘安心中微微一動,略微苦澀的笑了笑,你若是知道是我殺了你的父親,只怕會後悔今日的話吧。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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