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門一開,沈之鋒邁步走了進來,說道:“我又要了一壇酒,夥計馬上就給送過來,咱們今天來個一醉方休!”
看見童潼和薑新禹親密的靠在一起,沈之鋒也只是一笑置之,這兩個人的曖昧關系,在堰津站內部盡人皆知。
徐文繡畢竟和童潼比較熟悉,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於是伸手拽了一下童潼的衣襟。
童潼回過身:“幹嘛?”
徐文繡用手擋著嘴,低聲說道:“大家都看著呢……”
童潼一臉茫然:“看什麽?”
許太太不知內情,以為薑新禹和童潼是戀人關系,微笑著說道:“童小姐,說悄悄話也要分時間地點,在這裡不嫌我們礙眼嗎?”
能說出這樣的話,只能是熟人之間的戲謔玩笑,若不是多喝了兩杯酒,許太太也不會如此冒昧。
童潼這才明白,徐文繡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一時之間多少也有些窘迫,想要解釋又沒法兒開口,於是站起身說道:“我去一下衛生間。”
薑新禹看了她一眼,不放心的說道:“你沒喝多吧?”
“沒有。”
“衛生間出門一直走,看見屏風再右轉……”
“知道了。”
從包間出來後,童潼並沒有去衛生間,本來也是為了緩和尷尬的局面,她沿著樓梯信步來到二樓。
二樓靠窗戶位置掛著一個鳥籠子,裡面是一隻通體黑色的鷯哥,每當有客人經過時,鷯哥就說些歡迎光臨你好之類的話。
童潼覺得有趣,湊過來逗著鷯哥說話:“你好?”
鷯哥回答道:“你好。”
“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童潼樂不可支,繼續逗著鷯哥:“薑新禹是一個大壞蛋。”
鷯哥沒理她。
童潼心想,可能是自己教的句子太長了,於是說道:“薑新禹、大壞蛋。”
身後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小姐,你不能這麽教它,鷯哥要是學了髒口,就很難改過來了。”
童潼回身一看,身後是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身穿寶藍色對襟馬褂,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頗有幾分儒雅的氣質。
在他旁邊站在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身穿青布長衫,頭戴灰色禮帽,眉宇間透著一股子精明強乾。
童潼皺了皺眉,說道:“啥叫髒口?”
旁邊的夥計解釋著說道:“髒口就是髒話的意思。”
童潼不服氣的說道:“我哪有教它髒話了?”
中年男子說道:“教鷯哥罵人總是不太好……”
童潼截口說道:“你是酒樓老板嗎?”
中年男子微笑著說道:“不是,我也是來吃飯的客人。”
“狗拿耗子!”童潼低聲嘟囔著。
樓梯傳來腳步聲,徐文繡邁步走了下來,說道:“童小姐,我找了你半天,你怎麽到樓下來了?”
童潼瞪了中年男子一眼,轉臉對徐文繡說道:“我出來透透氣,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邁步沿著樓梯上樓。
“兩位先生,這邊請。”夥計把客人引領到相對安靜的散台。
落座之後,夥計說道:“二位吃點什麽?”
中年男子說道:“一份糟溜魚片、一份九轉大腸,
哦,再來一屜白面饅頭。” 夥計怎舌說道:“一屜饅頭?您二位能吃得了嗎?”
中年男子笑了笑:“吃不了,我們可以打包帶走。”
“得嘞,二位稍坐一會兒,飯菜馬上就來。”夥計轉身退了下去。
青年四處看了看,說道:“胡先生,這麽高檔的酒樓,飯菜肯定很貴吧?”
胡先生微笑著說道:“來的路上,聽你至少念叨了三次九轉大腸,我這不是帶你來解饞來了嗎?放心,這次是我私人掏腰包。”
青年也笑了:“您吃過九轉大腸嗎?”
胡先生搖了搖頭,歎息著說道:“以前在堰津的時候,那時候兜裡沒什麽錢,雖然路過登瀛樓好多次,但是從沒進來過。”
青年說道:“我小時候跟我爹來過一次堰津,那時候的登瀛樓還沒這麽闊氣呢,我爹說,九轉大腸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大腸……”
胡先生笑道:“結果,一盤子大腸,你幾乎吃了個精光。”
青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這次來堰津,感覺怎麽樣?”
“車多,人也多。”
“就這些?”
“就有就是,堰津人也很懂禮貌……不過,剛才那個女人除外。”
“你是說那位童小姐?”
“可不就是她嘛,人樣子長得倒是挺俊,就是說話太沒教養,要不是在這種地方,我非得教訓教訓她不可……”
說話間,夥計端著托盤走了過來:“菜來嘍,九轉大腸一份,糟溜魚片一份,白面饅頭一屜,二位,菜齊了,慢吃慢用。”
胡先生拿起筷子,說道:“小周,多吃點,這頓吃的是大餐,下頓飯可就是煎餅果子了。”
小周嘿嘿笑道:“煎餅果子也好吃, 感覺到了堰津,啥都好吃……”
三樓包間內。
薑新禹說道:“許老師,關慶山是你的同學吧?”
許力愣了一下,說道:“是的。”
“這個人怎麽樣?”
“薑隊長指的是哪方面?”
“政治傾向。”
“這個……”
薑新禹低聲說道:“許老師,正府的補貼可不能白拿,你知道什麽,最好如實告訴我。”
沈之鋒離的很近,隱隱約約聽見了幾句,正府補貼就是指線人的薪水,這是保密局內部的行話,一般人根本聽不懂。
關慶山是許力的大學同學,目前在堰津水利局擔任規劃股股長,因為看不慣種種灰色內幕,時常在人前人後表達對正府的不滿。
前一段時間,許力和關慶山接觸了幾次,有心把他發展進組織,為此特意請示了薑新禹。
薑新禹經過一番觀察,覺得關慶山這個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這種性格不太適合做地下工作,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當著沈之鋒的面兒,薑新禹忽然舊事重提,許力這點默契還是有的,立刻說道:“薑隊長,請再多給我一段時間……”
從兩人的對話來分析,薑新禹在查一個叫關慶山的人。而許力似乎更像是內線身份,利用同學關系秘密調查關慶山。
這種事很常見,隻說沈之鋒自己,他在堰津女中也有不為人知的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