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前。

紅橋電話局。

後樓的一排平房是機房，房門上著鎖，平時除了維修人員，很少有人到後樓來。

劉德禮從暗處閃了出來，他身穿電話局製服，肩上挎著一個帆布袋，看了看四下無人，掏出鑰匙哢噠一聲打開了鎖頭。

機房內有二十幾台交換機櫃，櫃門上貼著醒目的阿拉伯數字，所有進出紅橋區的電話線路都要經過這裡。

“4櫃00392，左數第三根線，00392，左數第三根線……”劉德禮心裡反覆默念，很快找到了4櫃。

輕輕打開櫃門，裡面是密密麻麻的電話線，如果不知道具體數據，想要查到哪根線路的用處，簡直和大海撈針一樣難。

找到了00392的數字標識，劉德禮從挎包裡拿出一部電話機，拔下櫃門裡左數第三根線，然後把插頭和電話機連接。

這根線是趙卓家裡的電話線路，只要山口小百合往外打電話，就會直接打到劉德禮這部電話機上，這種方法的隱秘性非常強，就連電話局人工轉接報務員都接收不到。

幾分鍾後，電話鈴聲響起，劉德禮迅速拿起電話，低聲說道:“喂?”

“請問，是保密局情報處嗎?”電話裡是山口小百合的聲音。

劉德禮心裡暗暗佩服，薑新禹猜的半分都不錯，山口小百合擔心惹嫌疑，果然事先給保密局打電話說明情況。

“對。你是哪位?”

“我是趙卓的妻子，趙百合。”

“哦，有事嗎?”

“沈處長在嗎?”

“沈處長出去了，有什麽事我可以代為轉達。”

“您貴姓?”

“免貴姓白。”

山口小百合知道，情報處有一位姓白的組長，深受沈之鋒的器重，想必就是接電話這位了，於是說道:“是這樣，有人約我去泰和戲園子側門見面，說是要護送我離開堰津，我懷疑是共黨的陰謀！”

劉德禮說道:“這件事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就按照他們所說的做，到時候我們埋伏下人手，將共黨一舉拿下！”

“你們怎麽知道的?”

“抱歉，事關機密，我不能告訴你。”

“……好吧，再見。”

“一定要按時去接頭，明白嗎?”

“知道了。”

掛斷電話，劉德禮並沒有立刻拆電話機，他多了一個心眼，萬一山口小百合給保密局其他人打電話求證呢?

雖然從概率上來講，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劉德禮覺得，還是應該謹慎一點的好，多等幾分鍾也不耽誤事……

前樓維修處，一名維修工推開房門，站在走廊裡大聲問道:“誰看見機房鑰匙了?”

“丟三落四的……老張，你去二組看看，前兩天小李子用來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廁所傳出來。

“小李子早就送回來了。”

“找鑰匙幹嘛?”

“報務班來電話說，四櫃好像出了故障，讓我們檢查一下。”

“好像?這詞兒真他嗎聽著新鮮……處長有備用鑰匙！”

又過了一會，維修工老張拎著一串鑰匙，肩上也背著一個帆布袋子，朝著通往後樓的鐵門走去。

薑新禹就在維修處附近，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心裡著急劉德禮怎麽還沒出來。

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薑新禹快步走了出來，在和老張行將擦肩而過時，回身說道:“請問，孫曉玉在幾樓?”

老張停住了腳步，撓頭想了一會，自言自語的說道:“報務班倒是有一個劉曉玉……孫曉玉男的女的?”

“女的。”

“她是幹嘛的?”

“發報員。

”老張為之氣結，說道:“老兄，這裡是電話局！你出了門往西走，差不多一百米，有一棟灰色二層小樓，那是電報局！”

“電話局不就是電報局嗎?”薑新禹繼續和他糾纏不清，他這是在給劉德禮爭取時間。

老張無奈的說道:“您是多久沒來電話局了?年初就分開了！”

“哦哦，謝謝啊。”薑新禹客氣的說道。

劉德禮背著帆布袋走過來，看見薑新禹和維修工說話，他趕忙躲到一旁。

等到老張出了走廊，劉德禮這才閃身出來，薑新禹低聲說道:“把鑰匙放回去，趕快離開這！”

劉德禮點了點頭，來到老張的房間，推門走了進去，把鑰匙壓在一本武俠小說下面，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十幾分鍾後，老張回到房間，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說道:“報務班嗎?我是維修處，四號櫃一切正常。”

掛斷電話，另一個維修工走進屋子，說道:“老張，四號櫃怎麽了?”

“屁事沒有，要我看，報務班純屬沒事找事，就是看咱們太清閑了……”老張隨手拿起小說，坐在椅子上翻了幾頁。

“這不是機房鑰匙嗎?”

“這、這咱回事?”

“剛才鬼叫一樣， 問這個問那個！”

“奇怪了，剛才明明找過了，書地下我也看了。”

“得了吧，你是維修處出了名的馬大哈，眼大漏神，看見了跟沒看見一樣！”

老張無言以對，他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疏忽大意了。

…………

十五分鍾前。

保密局堰津站，機要室主任辦公室。

“篤篤！”

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來！”

監聽組一名科員推門而入，把一紙信箋放在桌子上，說道:“周主任，這是剛監聽到了電話內容，我們覺得事關重大，趕緊給您送來。”

周俊臣拿起信箋，仔細看了一遍，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說道:“沈處長那邊知道這件事嗎?”

“遵照您的指示，凡是事關趙太太的電話內容，必須先送來機要室。”

“做的好！這樣吧，五分鍾後，你把監聽內容給沈處長送去，想來也耽誤不了事！”

“是！”

周俊臣心裡非常得意，他現在兼管著電訊科，所謂的近水樓台先得月，有重要情報自然是能第一時間知道。

他現在什麽也不想，就是要搶在情報處的前面，把趙卓的案子破了，自己立功受獎的同時，等於是打了沈之鋒的臉！

他伸手拿起電話，本想撥給薑新禹，電話剛一接通，轉念又一想，立刻又掛斷了電話。

抓一個接頭的共黨分子而已，何必用行動隊的人，乾脆自己親自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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