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轎車如果要右轉，一開始就不必等在薑新禹車後。

　車裡會是什麽人?服部彥雄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薑新禹在車裡坐了一會，直到那輛車從自己身側開過去，這才拿著雨傘下了車，邁步走進理發店。

　因為下雨的緣故，理發店空無一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在窗邊望著大雨發呆。

　“老板，理發。”薑新禹徑直坐到椅子上。

　有了生意，老板立刻來了精氣神，拿起圍布圍在薑新禹身上，說道:“您再晚一分鍾，我就準備關門打烊了。”

　鏡子裡車燈一閃，隨即暗了下來，薑新禹的手在圍布下面把槍掏出來，他懷疑是剛才那輛車去而複返。

　“先生，您想怎麽理?”老板端詳著鏡子裡薑新禹的髮型。

　“按照原來的髮型剪就可以，稍微短一點。”薑新禹嘴裡搭著話，眼睛盯著鏡子裡的窗外。

　“用不用刮臉?”

　“不用。”

　理發店房門一開，從外面走進來一高一矮兩個男子，看年齡也就是二十多歲。

　“兩位先生要理發?”老板回身招呼著。

　“我們是來找人的。”矮個子看著鏡子裡的薑新禹說道。

　老板:“你們找誰?”

　“我們就找他。”兩人一左一右，慢慢向薑新禹靠攏過來。

　薑新禹動了一下身子，借著椅子發出的聲響，哢噠一聲頂上子彈，面色平靜的說道:“我和二位素味平生，你們認錯人了吧?”

　矮個子笑道:“我們怎麽會認錯大名鼎鼎的薑隊長。”

　“你們是什麽人?”薑新禹在圍布下面把槍口抬起來，對著矮個子。

　矮個子看見圍布下槍口的形狀，連忙說道:“薑隊長，別緊張，我們沒有惡意，有人想見見你……”

　薑新禹站起身，扯掉身上的圍布，說道:“你們最好不要亂動……”

　老板早嚇得抱頭躲在一旁，在他看來這種情形更像是幫派間的爭鬥。

　高個子的手慢慢摸向腰間，薑新禹槍口一轉，喝道:“別動！”

　趁著高個子稍微一猶豫，薑新禹迅速下了他的槍，雙槍並舉對著這兩個人，沉聲說道:“說，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房門再次打開，一個身穿長衫，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邁步走了進來，薑新禹立刻把對著高個子的槍口對準他。

　中年人看了看屋子裡的情形，不慌不忙的說道:“薑隊長，沛霖先生托我給烏鴉帶好。”

　他說“烏鴉”兩個字的時候，用的是口型，只有薑新禹能夠看見。

　薑新禹心裡暗暗吃驚，沛霖是戴老板的化名，自己的軍統代號對方也知道，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但是顯然不會是敵人。

　“你是誰?”薑新禹把手槍收起來，仍然保持著警惕的態度。

　中年人看了一眼蹲在角落裡的理發店老板，說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車裡談怎麽樣?”

　薑新禹點點頭，拿起雨傘走出了理發店，他知道善後的事，對方一定會做。

　矮個子從褲腿裡抽出一把匕首，蹲下身用刀背在老板臉上拍了拍，說道:“不管聽見啥看見啥，把嘴巴閉嚴了，要是被我們知道你到處胡說八道……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懂嗎！”

　“我懂，我懂，保證今天的事都爛在肚子裡，我啥也沒看見！”老板臉色說道。

　高個子在一旁說道:“袁三爺的事少多嘴就對了！”

　老板連連作揖，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著兩個人走出理發店，老板松了一口氣，青幫想要誰在堰津消失，簡直比碾死一隻臭蟲還簡單。

　…………

　中年人上了薑新禹的車，望著外面瓢潑大雨，說道:“天氣也幫了大忙，即使有人跟蹤監視，除非他們長了千裡眼順風耳。”

　薑新禹沒搭話，開著車慢慢向前行駛，那輛車遠遠的跟著，看樣子更像是在負責警戒。

　“薑隊長，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王漢元，中統堰津站代理站長。”

　薑新禹知道，由於叛徒的出賣，中統堰津站在前兩年被憲兵隊連鍋端，包括站長余錦榮在內，二十多名特工盡數被殺。

　王漢元是去年才從石門調過來，試圖重組堰津站，只是一直沒見什麽大動作，這些情況秦力和薑新禹閑聊時提起過。

　“王站長，久仰大名。”薑新禹客氣的說道。

　即使是代理站長，王漢元最小也是個上校，他和薑新禹雖然屬於兩個針鋒相對的部門，但是從軍銜論起也算是上下級關系。

　“薑隊長客氣……唉，我現在不得不佩服你們戴老板，竟然把人安插到敵人的心臟！”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身份?”

　王漢元:“是戴老板告訴了徐局長，徐局長再秘電通知了我，你放心，中統堰津站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身份。”

　“你那兩個手下也不知道?”

　“我隻告訴他們，利用把柄要挾你，涉及你真實身份的話，絕沒有透露半句！”王漢元信誓旦旦的說道。

　薑新禹把車緩緩停在暗影裡，熄掉車燈，這樣既能觀察到外面的情況，又能便於隱藏。

　後面跟著的那輛車也靠邊停下，兩輛車保持著二十多米的距離。

　薑新禹不明白的是，軍統和中統向來勢不兩立，戴老板為什麽會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了中統的人?

　王漢元微笑著說道:“薑隊長， 其實你今天要是直接回家，就能接到重慶發給你的秘電，可是你去了服部彥雄的家裡，我隻好等在外面。”

　薑新禹:“能讓王站長等了這麽久，一定是有重要情況。”

　王漢元歎了口氣，說道:“不僅重要，而且特別緊急，要不然戴老板怎麽可能讓我們聯絡你。”

　薑新禹掏出煙盒說道:“抽嗎?”

　王漢元擺擺手，說道:“謝了，不會抽煙。”

　薑新禹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

　王漢元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們要救一個人！”

　薑新禹:“什麽人?”

　“他叫方成海，化名丁海，他是原大沽兵工廠的一名工程師，國內仿製的第一批捷克式輕機槍，就是出自此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