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

現在還沒到祭祀的日子，廟裡並沒有多少香客。

喬慕才穿過大殿，來到後面的武聖殿。

武聖關公手擎青龍偃月刀，關平周倉一左一右護持，即便是泥胎神像，依然有一種威風凜凜不怒自威的氣勢。

喬慕才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拜了幾拜，然後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額鈔票，塞進旁邊的功德箱內。

一旁的小道士走過來，單手打著稽首，說道:“這位居士，如需廣結全真善緣，請到廂房用膳。”

喬慕才點了點頭，說道:“好。”

所謂廣結全真善緣，就是由廟裡提供簡單的素食，香客可以在廟裡用餐，然後再另外布施錢財。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待遇，一般情況下，如果香客出手大方，小道士才會提示這麽一句。

廂房光線昏暗，除了一個戴著黑色禮帽的男子，再無其他香客，

男子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桌子前，桌上著一碗白粥，兩碟素菜。

喬慕才邁步走過去，坐在那個人對面，小道士送過來食物，轉身退了出去。

“什麽事?”

“後天，八路軍主力全部返回冀中，大部隊雖然走了，但是在各鄉鎮留下了工作組，這是具體情況。”

一張折疊的信箋遞過去。

喬慕才把信箋揣進懷裡，說道:“這麽說，他們放棄了佔領的地區?”

“獨立團並沒有走，不過，在我看來，只是象征性的佔領。”

“94軍一到，很快就會收復那些地區。”

“站長，共黨方面有一個情報員，代號蜂刺，我懷疑，這個人很可能藏在堰津政府部門！”

“蜂刺?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您沒聽說也正常，早在一年前，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蜂刺忽然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是誰！”

“哦……”

“共黨方面還在查找他，可見這個人的重要性！”

“你有什麽想法?”

“我是這麽想的……”

一個小時之後，喬慕才起身出了廂房，四處看了看，邁步向廟門口走去。

幾分鍾後，黑色禮帽男子也走了出來，招手叫過來小道士，塞給他兩張鈔票，低聲說了幾句話。

小道士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手裡的鈔票，說道:“您隨我來。”

黑色禮帽跟隨小道士穿過武聖殿，三轉兩轉來到一處角門，這裡距離正門其實也不遠，差不多有五六十米。

薑新禹一直躲在外面，沒敢進城隍廟找人，萬一要是在廟內撞見喬慕才，難說他會怎麽想。

喬慕才出了廟門，徑直上了車，司機問道:“站長，您回站裡嗎?”

現在已經過了正午，喬慕才感覺饑腸轆轆，說道:“聽說恩發德的羊肉餃子很出名，你知道在哪嗎?”

“知道，在水廠街一帶。”

“走吧，趁著今天有時間，去品嘗一下！”

“是。”

司機調轉車頭，朝水廠街方向駛去。

薑新禹從暗處走出來，略一思索，沿著城隍廟外牆，快步向角門走去。

——如果和喬慕才見面的人，確實是“判官”，那他肯定不會走正門，避免被人看見自己！

從角門出來，外面是一條小馬路，因為年久失修，路面坑窪不平，各種車輛很少有走從這裡經過。

街上行人也不少，到底哪一個才是“判官”?

小道士正拿著笤帚，彎著腰清掃角門前的垃圾，薑新禹想了一下，邁步走了過去。

“哎，這位居士，請您走正門，這裡不允許進出。”小道士趕忙攔住去路。

薑新禹故作不解的說道:“別人怎麽就可以從這裡走?”

小道士看了一眼那個人的背影，

心虛的說道:“偶有例外而已……”“打擾了。”薑新禹邁步向前走去。

前面一名老者拄著手杖蹣跚而行，一群孩子在追逐嬉鬧，幾個婦女挎著菜籃子，邊走邊談論著蘿卜青菜家長裡短……

薑新禹很快就鎖定了目標，那個走路不疾不徐的黑色禮帽男子，即使不能確定他就是“判官”，起碼是最像的那一個！

薑新禹不敢跟的太近，貼著牆根遠遠的盯著，只要不把人跟丟了就行，總是有機會能看到對方長相。

跟出幾百米遠，那個人忽然停住了腳步，他並沒有回頭，邁步走進路邊一邊茶館。

他察覺到了跟蹤?

或許是正常的反跟蹤手段?

“先生，您擦鞋嗎?只要兩塊錢，很便宜的……”街邊一個小鞋匠怯生生的問道。

“好！”薑新禹就勢坐在小板凳上， 側身面向茶館門口。

一刻鍾後，皮鞋擦的油光嶄亮，薑新禹掏出一張十元鈔票遞過去，說道:“不用找了。”

小鞋匠攥著鈔票，連聲道謝。

薑新禹問道:“那家茶館有後門嗎?”

小鞋匠想了想，篤定的說道:“沒有！”

薑新禹知道，小鞋匠天天在這做生意，對這一帶非常熟悉，他說沒有就肯定沒有。

只要茶館沒有後門，那個人早晚都得出來！

在街上太過顯眼，薑新禹邁步進了對面一家書店，隨便找了一本書，坐在長椅上監視著茶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兩個小時過去了，那個人依然沒有出來！

書店掌櫃走過來，客氣的說道:“先生，看了這麽久，您選好了沒有?要不然，我幫您挑選兩本?”

薑新禹把手邊的幾本書放在櫃台上，說道:“這幾本我都要了，下午沒啥事，在你這看看書，不介意吧?”

掌櫃:“不介意，不介意，您就是不買書，在小店也隨便看！”

薑新禹心裡很清楚，這是考驗耐心的時候，那個人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否則不會在茶館裡待了這麽久！

傍晚時分，茶館房門一開一關，那個人壓低帽簷，豎著衣領子，快步走了出來。

薑新禹忽略了一點，這條小馬路沒有街燈，即使自己正面看見了那個人，還是看不清他的長相。

付過了書錢，薑新禹夾著幾本書，再次尾隨著跟了上去。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始終看不到這個人的長相，只要能找到他的住處，還是能夠查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