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

　羅永青的目光變得炯炯有神，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亢奮狀態。

　吳景榮慢慢走過去，說道:“感覺如何?”

　羅永青沉默了一會，說道:“很好。”

　吳景榮:“你的上線是誰?”

　羅永青冷哼了一聲，說道:“別費心思了，我說過了，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動搖我的信念！”

　吳景榮回頭看了張醫生一眼，張醫生輕輕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再等等的手勢。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審訊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著馬菲控制羅永青的大腦……

　羅永青忽然說道:“為什麽還不動手?”

　吳景榮思索了一會，說道:“時間還沒到。”

　沉默了一會，羅永青漸漸焦慮起來，喃喃著說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吳景榮趨身到近前，試探著問道:“什麽來不及了?”

　羅永青立刻警惕的的瞪著他，說道:“別費心思了，我什麽都不會說！我不會出賣自己的同志！”

　吳景榮愕然半晌，邁步來到張醫生身邊，低聲說道:“怎麽一點效果也沒有?”

　張醫生冥思苦想半晌，眼睛一亮，說道:“我明白了！他的意志力比普通人強很多，正常劑量的藥物，還不能控制他的言行！”

　吳景榮:“那就加大劑量！”

　張醫生猶豫著說道:“超劑量注射馬菲，可能會引起神經錯亂，甚至……”

　吳景榮打斷了他的話頭，

冷冷的說道:“張醫生，別忘了你首先是一個軍人，其次才是醫生！收起不合時宜的悲天憫人，服從命令才是你的本分！”

　“……明白！”

　張醫生打開藥箱，再次拿出一管針劑，來到羅永青面前。

　羅永青:“還要打針?”

　張醫生默不作聲，注射完藥劑，說道:“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好！”羅永青閉上了眼睛。

　沒過半分鍾，羅永青驀然又睜開眼睛，奮力掙著綁在身上的皮帶，力氣之大完全不像是一個受過重傷的人。

　吳景榮:“你要幹什麽?”

　羅永青焦急的說道:“真的來不及了，快一點！”

　“什麽來不及了?”

　“敵人今晚要突襲榆樹林，是炮擊！炮擊懂嗎?”

　藥效終於發揮了作用，吳景榮抑製著心裡的激動，表面依然不動聲色的說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不能說……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的槍呢?”

　“你的槍在這。”

　吳景榮一擺手，特務解開羅永青手臂上的皮帶，然後卸掉彈夾裡的子彈，把空槍塞到羅永青的手裡。

　羅永青緊緊攥著手槍，焦躁的神色平複了一些，喃喃著說道:“龍泉溝、龍泉溝在哪呢……”

　吳景榮小心翼翼的問道:“誰給你的槍?”

　“是、是老范。”

　“老范是誰?”

　“……對不起，我不能說！”

　“羅先生，你……”

　羅永青大聲說道:“狗特務，滾開！我死都不會出賣自己的同志！”

　吳景榮沉思了一會，吩咐道:“把於擇水帶來！”

　過了一會，於擇水被帶進審訊室。

　吳景榮走過去，低聲囑咐了幾句，然後拍了拍於擇水的肩膀，說道:“去吧！問出誰是老范，你就是大功一件！”

　“是！”

　於擇水來到羅永青面前，調整了一下複雜的心情，說道:“永青，你在幹嘛呢?”

　羅永青一把抓住於擇水的手，激動的說道:“老於，你快去龍泉溝，快去龍泉溝！來及了，真的來不及了！”

　於擇水:“我去龍泉溝做什麽?”

　羅永青一下子愣住，茫然的說道:“我不知道，想不起來了……老於，這是哪?”

　昔日的戰友落到這個下場，精神分裂一樣的自言自語，於擇水心裡很不是滋味，說道:“這是審訊室！”

　羅永青喃喃著說道:“糟糕，我被捕了。”

　吳景榮來到於擇水近前，低聲說道:“於擇水，你要幹什麽?誰讓你說這些了，問他老范是誰！”

　“老於，老於！”羅永青急切的叫道。

　吳景榮此時就站在於擇水身邊，羅永青卻視而不見，仿佛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張醫生心裡歎息著，他知道，馬菲注射的劑量過大，羅永青現在已經處在神經紊亂狀態。

　雖然他能零星記起一些重要的事，但是也能轉眼忘的一乾二淨。

　吳景榮目視著於擇水，說道:“我警告你，我既然能把你弟弟從監獄裡放出來，就能再讓他進去！懂嗎?”

　“我懂，我懂。”於擇水唯唯諾諾的答應著。

　羅永青如同發狂一般，拚命掙著身上的皮帶，但是又完全不得要領，皮帶的金屬扣都系在電椅下面。

　於擇水快步走過來，說道:“永青，你怎麽了?”

　羅永青把手槍塞到於擇水手裡，焦急的說道:“我被捕了，你快去通知老范，讓他立刻轉移！”

　於擇水:“誰是老范?”

　羅永青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老范就是、就是范……”

　吳景榮豎著耳朵，緊張的等待著下文。

　羅永青的呼吸忽然變得急促，臉色瞬間漲的通紅，雙手不停在抓撓著胸口的位置。

　吳景榮連忙喊道:“張醫生，快看看他怎麽了?”

　張醫生:“馬菲劑量太大了，引起了呼吸衰竭，必須馬上搶救！”

　吳景榮伸手製止了張醫生，對於擇水說道:“繼續問他，誰是老范！”

　於擇水走到羅永青近前，蹲下身說道:“永青，到底誰是老范?我去哪找他?”

　羅永青聲如蚊呐一般， 喘息著說道:“中、中統……總、總務處范、范彬……”

　吳景榮欣喜若狂，催促道:“問他接頭暗號！快！”

　於擇水:“永青，我去找范彬，怎麽和他接頭?”

　羅永青身體驀然繃緊，脖子青筋都鼓起來，嘴裡發出荷荷的聲音，眼白開始往上翻。

　於擇水倒退了幾步，顫聲說道:“副站長，他、他不行了，快點救他！”

　吳景榮:“張醫生，搶救！”

　張醫生從藥箱裡拿出兩種藥水，以最快的速度兌在一起，然後抽入針管裡。

　還沒等開始注射，羅永青身子癱軟下來，瞳孔開始渙散放大，頭慢慢垂在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