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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下雪的時候,氣溫反而沒有那麽冷。
童潼穿著厚厚的外套,圍脖圍到了眼睛下面,躲在一棵大樹後面,窺視著站在路邊的薑新禹。
薑新禹毫無察覺,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對車夫說了幾句話,坐上車揚長而去。
“黃包車!黃包車!”童潼趕忙來到路邊,跳著腳招呼著街邊的黃包車。
車夫放下車把,問道:“小姐,您要去哪?”
童潼坐上車,催促著說道:“快快,跟著前面那輛車!”
這年頭奇怪的事多了去了,車夫也不多問,尾隨著薑新禹那輛車追下去。
半個小時之後,前面的黃包車停在路邊,薑新禹下了車,邁步走進路邊的胡同。
“他下車了。”車夫跑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看見了,再等一會!”童潼知道,薑新禹在電話裡說,來接那個女人,肯定很快就能出來。
車夫為難的說道:“小姐,我就指望這種天兒,多賺幾個錢,您這……”
“夠了吧!”童潼從懷裡掏出幾張鈔票遞過去。
“夠了夠了……”車夫心裡這才踏實了,不能白在這乾等著。
幾分鍾後,薑新禹和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女人濃妝豔抹,二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也算有幾分姿色,走起路來扭腰擺胯,挽著薑新禹的胳膊,兩人說說笑笑,看上去十分親熱。
看著這一幕,童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著說道:“她是誰……”
車夫在一旁搭著話,說道:“您不認識她?”
童潼連忙說道:“你認識啊,她是誰?”
車夫嘿嘿笑著,說道:“賽金枝嘛,在這一片兒很有名,正八經兒的長三姑娘!”
來堰津這麽久,童潼當然知道“長三姑娘”是什麽意思,那是做皮柔生意的女支女!
在這類行當中,最高級的被稱為書寓,這類人必須能歌善舞,琴棋書畫都要懂一些,長相自不必說,年輕貌美是首要條件。
書寓都會起一個附弄風雅的名字,什麽清心居士、明月閣主之類,借以抬高身價。
最開始,書寓標榜賣藝不賣身,只是後來行業競爭激烈,也沒有幾個人能遵守清規戒律。
其次就是長三。
長三也算是比較體面的女支女,一般都住在獨立的院子,名氣大的也有傭人服侍。
再下來就是么二、花煙間、向導社、釘棚、鹹水妹、野雞等等,最便宜的只需要一個燒餅錢。
童潼坐在車上,望著薑新禹和賽金枝走遠,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感覺都要透不過氣來。
“小姐,還跟不跟了?”車夫回身問道。
童潼呆坐了一會,從車上下來,慢慢跟在薑新禹身後。
走出五六十米遠,街邊有一家惠和旅館,薑新禹和賽金枝走了進去。
童潼站在大雪紛飛中,過了幾分鍾才反應過來,邁步走到旅館門前,猶豫了一會,推門走了進去。
大雪天,沒有多少生意,老板熱情的招呼著說道:“小姐,您是要住店嗎?”
童潼搖了搖頭,四處看了看,說道:“剛才那兩個人呢?”
“你是說賽金枝……”
“對,就是他們!”
老板打量著童潼,說道:“敢問,您是?”
童潼也不跟他廢話,拿過櫃台上的住宿登記冊,翻到最新一頁,上面寫的很清楚,薑新禹隻開了一間房!
“這位太太,有事您家裡解決,您可不能在我這兒鬧!”
老板把童潼當成了薑新禹的太太,
以為她是來捉奸的。童潼笑了一下,說道:“別怕,我不鬧。”
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旅店對面是一家茶館,童潼失魂落魄的走了進去。
要了一壺茶,坐在窗邊的桌位,看著窗外漫天飛雪,呆呆的發愣。
童潼很失落,自己喜歡的男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完美,他居然找這種女人!
該怎麽辦?
衝進房間和他大吵大鬧?
不行!
自己又不是他的太太,沒資格管他這種事。
想著薑新禹此刻和賽金枝……
童潼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在心裡歎了口氣,或許就不該跟蹤他,落一個眼不見心不煩。
此時,惠和旅店房間內。
薑新禹站在窗前,悶悶的抽著煙,他知道,童潼一直在自己身後。
為了讓她盡快離開堰津,只能用這個辦法刺激她!
但是,這並非薑新禹的本意,這麽長時間吃住在一起,要說對童潼一點感情也沒有,根本不可能!
可是,能怎麽辦?
必須考慮大局, 童潼這麽到處捅婁子,早晚要出事!
賽金枝歪靠在床上,說道:“薑工程師,您花了大價錢,咱們就這麽乾坐著嗎?”
薑新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說道:“再有兩個小時,你就可以回去了,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
“唉,真是搞不懂你們有錢人,喜歡這種調調……”
賽金枝倒是無所謂,只要客人錢給到位,管他幹什麽呢!
退了房間,薑新禹和賽金枝一先一後走出了旅店。
雖然不知道童潼躲在哪,但是這出戲必須演完!
地點都是事先選好的,附近不遠就是新光電影院。
童潼一直待在茶館,她看到了電影票上的時間,知道就在一個小時之後。
看見薑新禹從旅店出來,童潼趕忙招呼夥計結帳,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童潼就是想知道,薑新禹打算和誰去看電影!
站在電影院門口,賽金枝格格笑道:“薑工程師,不瞞您說,請我幹嘛的都有,就是沒有請我看電影的!”
還沒等薑新禹說話,身後傳來一聲怒吼:“薑新禹,你混蛋!”
賽金枝嚇了一跳,只見一個把自己裹的像隻粽子的女人,緊攥著雙拳,咬牙切齒的走了過來。
薑新禹回過身,故作驚訝的說道:“童潼,你、你怎麽來了?”
按照童潼本來的想法,她準備義正辭嚴的奚落貶損薑新禹一通,然後在薑新禹羞愧難當的眼神中瀟灑離開,從此以後,自己和這個人再無交集。
計劃沒有變化快,面對著薑新禹,童潼忽然覺得萬分委屈,心酸難過統統湧出心底,眼淚刷的一下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