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街，惠發酒樓。

　這個時間正是飯口，酒樓內幾乎座無虛席，零星的還有幾張散台，包間全部坐滿。

　童潼驚訝的說道:“那怪要提前預訂，生意這麽好……”

　薑新禹邁步來到櫃台前，說道:“我姓薑，打電話預訂了包間。”

　老板翻了幾下本子，說道:“薑先生，給您留的是3號包間……實在抱歉，客人太多了，夥計忙不過來，您多等一會。”

　薑新禹回身看了看，夥計忙的幾乎腳不沾地，於是說道:“沒關系，我們自己上樓，記得讓夥計過來點菜。”

　“哎呦，謝謝您理解。”老板連連抱拳拱手。

　相比較一樓的嘈雜喧鬧，二樓還能稍微安靜一些。

　3號包間雖然不是很寬敞，但是起碼有一個封閉的環境，比起散台的條件要好多了，何況他們只有三個人。

　童潼脫下外套掛著牆上，對薑新禹說道:“來堰津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看見生意這麽好的館子，是不是你說的三鮮鍋特別有名?”

　薑新禹笑了笑，說道:“三鮮鍋是不錯，不過，惠發酒樓生意好並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啥?”

　“價格實惠！”

　“啊?”

　“這種檔次的酒樓，菜價和普通館子幾乎一樣，而且就餐環境更好，加上老板會經營，客人自然就越來越多。”

　“哦，原來是這樣呀……”

　小紐扣坐在椅子上，局促的說道:“小姐，我還是、還是……”

　童潼笑著說道:“你要站著吃飯嗎?沒事，別緊張，就當今天是破例了。”

　幾分鍾過去了，依然沒見夥計進來點菜。

　童潼皺著眉說道:“怎麽回事，是不是把我們給忘了?”

　薑新禹站起身，說道:“我去看一下。”

　他邁步出了包間，準備到樓下叫夥計上來，經過一張散台桌位時，只見桌上放著上下兩冊曾文正公家書精裝版！

　薑新禹心裡一動，注意看了一眼書的主人——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子，年齡在三十歲出頭，戴著一副圓眼鏡，樣子文質彬彬，看著像是洋行買辦之類的人物。

　今天和薑新禹接頭的人，就應該持有這本曾文正公家書精裝版！

　難道是巧合嗎?

　薑新禹慢慢從這個人身邊走過，就在這個時候，夥計踩著木樓梯蹬蹬瞪跑上樓，徑直向3號包間走去。

　那個男子招呼著說道:“夥計，點菜。”

　夥計陪著笑臉說道:“先生，您稍等一會，3號包間客人早就來了，咱得有一個先來後到不是。”

　男子沒再說話，掏出火柴點燃手上的香煙，好整以暇的坐在那，看他的樣子也不是特別著急。

　回到3號包間，童潼已經點了兩個菜，見薑新禹進來，說道:“我點了你說的三鮮鍋，還有一份魚香肉絲，三碗白米飯，一壺老白乾，剩下的你來點吧！”

　薑新禹:“小紐扣喜歡吃什麽?”

　小紐扣拘謹的說道:“我什麽都行……小姐吃啥，我就跟著吃啥。”

　童潼笑著說道:“來堰津之後，小紐扣最愛吃爆肚了，我說的對吧?”

　小紐扣吃吃的說道:“小姐，你、你怎知道的?”

　童潼得意的說道:“小孩子家家，你能瞞過我嗎?”

　薑新禹對夥計說道:“來一份爆肚，再來一份燴滑魚，多放一點辣椒油。”

　夥計:“先生，燴滑魚不放辣椒油的……”

　童潼搶白著說道:“一人一個口味，讓你放你就放！”

　“是是是，燴滑魚多放辣椒油，您放心，我記下了。”

　薑新禹拿過菜譜看了一下，說道:“童小姐，想不想試試堰津最古怪的名菜?”

　“最古怪的名菜?有多古怪?我要試試！”童潼吃過各種千奇百怪的菜，對薑新禹的話沒當一回事。

　薑新禹對夥計說道:“來一份旱蝦。”

　“好的，幾位稍等，馬上就好！”夥計躬身退了出去。

　薑新禹沒關包間門，只見夥計來到那個人近前，說道:“先生，您現在點菜嗎?”

　“一份韭黃炒雞蛋，一碗白米飯，一壺茉莉花茶。”

　“就這些?”

　“對，就這些。”

　“您稍等。”

　半個小時左右，飯菜陸續端了上來，夥計上菜的時候都會報一下菜名。

　“您小心燙，三鮮鍋來嘍！”

　“魚香肉絲！”

　“多放辣椒油的燴滑魚！”

　幾分後，夥計把最後一道菜端了進來:“旱蝦一份！幾位的菜齊了，慢吃慢用。”

　一盤油炸的物件擺在桌上，小紐扣驚的捂住了嘴巴，說道:“這不是蝗蟲嗎?……”

　所謂的旱蝦，其實就是螞蚱，河北河南一帶經常遭遇旱災，食材得天獨厚，所以京津兩地素有吃蝗蟲的習慣。

　蝗蟲去了內髒經過醃製油炸，取名叫油炸螞蚱，在中小飯館都可以點，集市上也能買到。

　上檔次的大飯店一般都沒有這道菜，雖然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其實本質上還是蟲子。

　“這就是你說的名菜?”童潼瞪著這盤螞蚱。

　薑新禹糾正著說道:“是古怪的名菜！”

　“你敢吃嗎?”

　“當然。”

　“我不信！”

　薑新禹夾了一個螞蚱放進嘴裡，邊吃邊說道:“酥脆香辣，你要不要嘗一嘗?”

　小紐扣對童潼悄聲說道:“小姐，好惡心……”

　薑新禹笑道:“沒關系，不想吃就別吃，其實我也是來堰津一年多，才敢吃這個……”

　“夥計，點菜！”外面有人說道。

　薑新禹透過門縫向外看了一眼，在靠近樓梯口桌位有兩個客人， 其中一個人隱約覺得面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

　這邊童潼已經把一個螞蚱放進嘴裡，然後一口幹了杯中的酒，吧嗒吧嗒滋味，說道:“真的很好吃，小紐扣，你也來嘗一下。”

　小紐扣連連擺手，說道:“我吃別的菜就好了……”

　“你不吃會後悔哦。”

　“吃了才後悔呢。”

　主仆二人鬥著嘴，薑新禹留神聽著外面的動靜。

　那兩個人點了兩道菜，其中一個說道:“夥計，再給我們來一壺酒……”

　另一個人板著臉說道:“老孫！”

　老孫訕訕的說道:“夥計，酒不要了，兩碗白米飯。”

　這聲“老孫”，一下子喚醒了薑新禹記憶——老孫是王漢元的手下，他是中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