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呼,呼,呼……”司維驚叫著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他渾身冷汗,汗水已經浸透了身下的沙發墊子,他瞪大了雙眼,還遠沒有從剛才的噩夢場景中回過神來。
“等等……這……這真的隻是一個噩夢嗎?為什麽這麽真實?”
他抬起頭,是早上7點半。
他摸爬滾打著衝向陽台,透過窗戶往下看去,窗外是一片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早晨景象:上班的人們忙碌地開車騎車趕地鐵,跳廣場舞的大媽大爺們三五成群地往空地上湊,上學的學生們步履匆匆趕去學校,遠方車水馬龍,喧鬧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響個不停。
沒有什麽雨中女郎,什麽都沒有。
這裡就是平淡的、普通的、平凡的世界。
昨夜可怕的場景好像真的隻是夢幻,隻存在他的腦海中,隨著夢醒,立即隨風逝去,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逐漸從他的腦海中淡去……
等等!還有辦法可以推斷出那是不是夢!
他衝到茶幾前,向下看去,那支記憶裡帶在身上衝下樓的折刀還原封不動地靜靜躺在那裡,甚至由於很久沒碰,上面還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他又拿起手機,摁下開機鍵,屏幕立刻彈出了鎖屏界面,提醒他您今天的日程是什麽什麽。沒有黑屏,沒有死機,一切正常。
終於……終於離開那個該死的噩夢了……
司維癱坐在地上,雙手抱頭,冷汗被空調風吹過,他打了個哆嗦,冷靜了下來。
“怎麽想,都是噩夢這個解釋最合理了,也許真的是因為這個夢太逼真太詭異了……但是也終歸僅僅是個夢而已……哈哈,沒想到我居然能被自己的夢嚇成這樣!沒想到啊沒想到,司維你腦洞還真是夠大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機隨手甩到沙發上,起身跑去洗漱了。
……
獨居的生活很容易過成肥宅的生活,這兩者看上去差不多實際上區別很大。所謂前者,是有規律的、健康的生活狀態。
司維雖說不敢自誇什麽很有自律精神,更不敢說什麽沒有拖延症,但是總體上……還是很積極的嘛!
有工作,自由職業者,有房有車,時不時出去健個身,旅旅遊,和整天埋在漫畫裡終極夢想是死在galgame完美故事線裡的肥宅們實在是天壤之別……
所以,終日宅在家裡的生活絕不是司維的風格。
完成了這個星期的約稿任務,司維打算找個餐廳犒勞一下自己。
他拿起手機正想找找有什麽新開的餐廳咖啡店什麽的,這樣的新店一般都有優惠力度十分大的活動。他正在翻找著,看見了他的編輯發來了一條微信。
“司維,你還好嗎?”
司維很奇怪,這不像是正常人的開頭問候語。
“我挺好的啊秦姐,怎麽了?我今天起晚了,正想出去吃飯呢?有什麽事嗎?”
“啊……沒事沒事。我就是想說……大後天我可能要出國辦點事,一去十天半個月,我忽然想起來說好了一起吃個飯,今天有空嗎?”
司維立刻回復道:“有空啊,當然有空!我這麽一個全職碼字的有什麽沒空的,一天到晚都是閑工夫。你現在在家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知道最近這邊新開了一家貓咖,咱們去喝杯咖啡,那地方離我家很近,我走路過去就行,地址我發給你,你過來找我,怎麽樣?”
“一起去伺候主子啊,
哈哈!” “是啊,路上積水多,你開車小心點。”
司維心裡一暖,回復說:“明白,秦姐!”
……
暴雨過後,空氣十分清新。司維開著自己那輛小Mini Cooper來到了市中心。他駛過一片小別墅區,回頭看了一眼。這種建在城區內的高價值地段的房子全是天價,更別提這種獨棟小別墅。
兩三層樓,不蓋高層,交通便利,隨便蓋點什麽東西都得貴到天上去,不貴都對不起自己這寸土寸金的地段!當初秦泊瑤和司維剛剛認識的時候,提起過說自己就住在這裡的別墅,司維當時就明白了什麽叫“有錢人的氣場使我窒息”……
不敢高攀不敢高攀,老老實實當人家的約稿作家就好……
“我看看地址……啊,找到了。就是在這。”
他把車停在路邊,走過馬路,一眼就看見一家裝潢精致的文藝風咖啡廳,路邊巨大的落地窗前好幾隻貓咪用寶石般的大眼睛看著路人,一個女生端坐在沙發上,她抬起頭來看見了司維,對他笑了笑。
司維舉起手向她揮了揮,走進了咖啡廳。
秦泊瑤的懷中躺著一隻白色的小貓,它喵喵地叫著,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她,兩眼寫滿了“求擼”的樣子,秦泊瑤一邊給懷裡那隻中華田園貓理毛,一邊端起桌上的卡布奇諾抿了一口。長長的頭髮一直垂到腰間,她隨手又將頭髮撩到耳後,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司維說:“這家貓咖是上個星期剛剛開張的,我一直想來,但是手上工作太忙。沒時間,現在好不容易有點功夫,趕緊來玩玩,要不然下一次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
司維伸過手去逗了逗貓,說:
“我知道啊秦姐,你和我說了手上要審核的稿子太多了,怎麽樣,都忙完了吧?”
秦泊瑤笑了笑,說:“還好,都忙得差不多了。”
咖啡廳的侍者走上前來呈上一份菜單,司維隨手點了一份藍山咖啡。
“我也經常經過這個地點,我記得上個月這裡的店面還是待租的,怎麽這麽快就改裝成貓咖了?”
“誰知道呢。”秦泊瑤搖了搖頭。
“話說秦姐,你出國是去辦什麽事?”
“工作上的事情,你不會感興趣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要去一趟荷蘭。”
“哦?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就要取決於我的工作順不順利了,少則幾天,多則幾個月吧。”
她停下了手上擼貓的動作,眼睛認真地看著司維的雙眼,緩緩開口道:“對了,你知道嗎,昨天的雨下得很大,天氣預報說是十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是嗎?”司維笑著說,“怪不得,昨晚雷聲真的太大了,還把我震醒了一次……”
“昨晚睡得好嗎?”秦泊瑤問道。
司維瞬間回憶起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噩夢:漆黑的城市、死寂的街道,還有那無數包圍過來想要同化自己的雨中女郎。即使隻是一個噩夢,都讓人無比恐懼。但也還好隻是一個噩夢而已……
“啊……還好啊!雖然被雷聲吵醒了一次但是後來就沒事了,我這人啊,從來就沒有什麽失眠症,睡熟了什麽也聽不見的,什麽雨聲雷聲都聽不見的。”
“那就好,你昨晚那麽晚趕完稿子,今天幾點起的?”
“嗯……七點半左右吧,早上起來也不餓,就沒吃什麽東西,不一會就收到你微信,這不就來了。我等會吃點午飯就不吃了……”
秦泊瑤似乎沒聽見他這句話,她把手上那隻貓咪放到桌上讓它自己去玩,回過頭來看著司維,說:
“對了,司維,話說……你昨晚,有沒有做什麽夢?”
刹那間,司維的大腦緊張了起來!
這並不是一個像是隨口一問,人與人的日常交往中似乎很少會有問別人晚上做沒做夢的事情。即使是開場的寒暄,也一般以吃了嗎吃了啥這樣的話為開場白,秦泊瑤的這一句,似乎有點不對勁……不,有問題。
也許別人的隨口一問不應該引起一個人這麽大的緊張感,但是,實在是因為昨晚的噩夢給司維的恐懼感太深了!
一個人的夢境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模糊不清的、無論什麽樣的夢,你都很難看清周圍的環境,還有人的樣子,就像處在一團朦朧的霧後,你想不起來去看,也怎麽都看不清,或者看清後立刻就會遺忘。
但是昨晚的夢中那些陰影中搖曳的樹枝、閃爍的街燈、還有那驚悚的雨中女郎都是清晰得仿佛開了最高分辨率似的!
那種真實感,帶來的壓迫、深入骨髓的畏懼、絕望都深深地印刻在人的骨髓中,精神中!讓人喘不過氣!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讓他起雞皮疙瘩!
他的眼神躲閃了一下。
這一下,被秦泊瑤精準地捕捉到,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當一個人所說的和他大腦中所思考的不是一回事時,這種不協調感就會表現出來。一個訓練有素的特工或許可以在長期的訓練中抹除這種自然反應,壓製生理上的細微變化,從而更好的掩蓋自己,他們甚至可以騙過測謊儀的精確檢測。
但是,司維並不是什麽特工,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至少目前還是。
“嗯……秦姐你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好像是做夢了吧,迷迷糊糊、亂七八糟的,醒來就忘了,這有什麽的,我也沒當回事。我記得人家科學家好像說過什麽,做夢說明睡眠質量……”
秦泊瑤雙臂交疊放在餐桌上,微微前傾,靠近了司維一些,放低了聲音,小聲說:“好好想一想,真的忘記做了什麽夢嗎……”
“真噠……我這人也沒什麽特別的記憶力,記那幹什麽?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麽事,人從小到大睡眠中都是經常做夢的,醒來後忘記做了什麽夢那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這是自然的生理現象的,話說秦姐你怎麽忽然對我做了什麽夢這麽感興趣了?”司維強笑著回復說。
“忘記了沒關系,我來幫你回憶一下怎麽樣?”
司維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此時他臉上的驚愕,是根本無法掩蓋的。
秦泊瑤此刻好像不再是他之前認識的那個溫柔美麗的女編輯,當她說出那句話的一刹那,司維從沒感覺她是如此的陌生!
她坐直了身子,直視司維雙眼,十指交叉,輕聲說道:
“雷聲、雨聲、求救聲、女孩、逃亡、街道,還有,雨中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