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臣有罪!臣有罪!臣有罪!”
聞言,封德彝大驚失色,本能的跪倒在地,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隨後封德彝迅速爬起來,不斷磕頭認錯。楊廣的幾句話句句誅心,有如一把把利劍直刺封德彝的心腹。
封德彝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小看楊廣了,他以為楊廣只是突然醒悟,重新振作了起來。覺不會料到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在暗地裡為虞世基出謀劃策。
如此看來,楊廣其實對朝堂的形勢有著很深的掌握,自己失算了,居然冒天下之大不諱公然出陰招坑害自己的上司,這會讓楊廣對自己產生怎樣的看法,又會怎麽處置自己這個“奸佞小人”,封德彝不得而知。
楊廣望著眼前被嚇得如一隻老狗一般的封德彝,嘴角微微上揚,自己很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的感覺,特別是因為熟知歷史,能夠直達歷史名人內心的這種快感。無論他們怎樣偽裝、帶上什麽眼色的面具,在自己面前都好似脫光衣服的舞女,徒然地扭動著十分可笑的腰肢,但卻還自作聰明。
對於封德彝這種人,楊廣心裡自有一套用法,當皇帝嘛,更是要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看人行事。
楊廣翹起了二郎腿,瞅著封德彝,淡淡地道:“起來吧,好好說話,朕既然給你升了官,就不會輕易地拿下你!”
封德彝木然地站了起來,他現在被楊廣的一記組合拳給打懵了。
楊廣擺出一副一切盡在我掌握中的表情,微笑著望著封德彝道:“封郎啊,不可否認,你的確有大才,但心術卻有些不正,這也是你不同於一般大臣的特點。朕希望,你將你的聰明才華、陰險腹黑都用在對敵人上,要全心全意地為朕、為朝廷、為大隋帝國服務,而不要盡耍些小聰明,將世間的一切都看成是你人生的跳板!只有這樣,朕才能放心的用你、好好的用你,你說是吧?”
封德彝此刻已經完全喪失了平時的冷靜和睿智,完全被楊廣牽著鼻子走,只是惶恐地道:“臣有罪,臣再,再也不敢,臣以後定當殫精竭慮,為聖上效忠!”
楊廣點了點頭,道:“封郎啊,你可要把朕的話聽進去,這樣對你,對朕,都好。”
封德彝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再次跪拜道:“聖上的教誨,微臣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楊廣右手虛抬,道:“好了,你且起來吧,說起來,隻從建議上來說,倒也不失為一條可行的計策,不過,朕不會納之。”
封德彝此刻方才確定楊廣真的對自己既往不咎,還是會重用自己。於是乎,封德彝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臟,也慢慢咽了回去。
封德彝一邊不斷的有袖口擦拭著額頭處、臉頰上不斷冒出的冷汗,一邊虛心地問道:“為何?聖上,此策雖然不地道,但確實是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堵得住不知道實情的普通百姓之口,但能堵住天下士子、世家大族們的嘴嗎?”楊廣反問道。
不等封德彝回答,楊廣自問自答道:“堵不住的,甚至連普通百姓之口都堵不住,他們只知道皇帝楊廣不僅沒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反而陷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這其中的怨恨,豈是拉一兩個‘背鍋俠’就可以化解的。”
“如果要靠出賣下屬,讓下屬來承擔朕的過失,朕不僅不屑為之,而且不能為之。朕要是行此不正之舉,還在觀望的世家大族們勢必再次對朕感到失望,一個敢做不敢當,
只會那下屬當擋箭牌的首領,不是個好首領。沒有人願意跟隨一個隨時會出賣自己的君主!” “對此事,朕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朕打算在閱兵儀式中,親自登台,向文武百官、向全軍將士們、向全天下的大隋子民下一個罪己詔。這份罪己詔將不同於以往的生僻難懂,將完全按照白話來(因為笑忘也寫不出,哈哈),要讓全天下的大隋子民都能聽得懂,聽得到皇帝的聲音,聽得到這暗無天日的末世傳來的天籟之音!”
“屆時,朕將會全面的剖析自己,承認自己繼位以來的所有錯誤以及對此所做的努力和補救措施,要讓全天下的大隋子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們的皇帝還可信,他們的社稷還有望,他們的國家還有救!”
“只有這樣,天下人心才會慢慢地傾向朝廷這一邊,各地的反賊們也就失去了篡位和自立的名分。誰敢篡位自立,那他就背上了僭越帝位、圖謀不軌, 甚至是弑君自立的惡名,也會徹底失去了天下人心,遭天下共逐之。其他諸侯也不會去幫助一個聲名狼藉之徒,那他的失敗覆滅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各地諸侯他們不敢篡位,那麽他們就還處在大隋的體制內,朕也還是他們的皇帝。如此,這個亂世終究是大隋朝的內鬥,各地的義軍反的就不是朕這個天子,而是朝廷,或者是當地的郡府。如此,那麽各地義軍朕就有了和解和收編的可能,不必你死我往,趕盡殺絕。”
“戰亂早一天結束,戰爭少一些破壞,戰鬥少一份流血,這樣,對天下的黎民百姓也無償不是一樁好事啊!”
認真聽完楊廣的一席話,封德彝對楊廣頓時就肅然起敬,士別三日即當刮目相看,封德彝甚至有些不認識眼前這位帝皇了,他英明賢達、胸懷寬廣、心系天下。這還是以前那個驕奢淫逸、好大喜功、狹隘吝嗇的獨夫民賊嗎?
很快,封德彝就釋然了,英明賢達、胸懷寬廣、心系天下與驕奢淫逸、好大喜功、狹隘吝嗇並不衝突,人本來就是個矛盾體,更何況眼前這個已到知天命之年的男人是一位帝皇,是天下的主人,其胸懷和氣度又豈是自己可以猜測的。
封德彝再次向楊廣跪拜道:“聖上所言,猶如醍醐灌頂,讓微臣的眼界豁然開朗!臣對聖上的胸懷、氣度、遠見,當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無以複加!”
如果說封德彝第一次真心向楊廣跪拜是為了升官而感激的話,那這一次,封德彝的心第一次純粹的只有一種感情——那就是無以言表的傾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