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國公府,內房。
宇文化及黑著臉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下官袍,換上了一件上好的綢緞金絲袍,正在婢女小心翼翼地護理下,清洗著臉上的傷口。
宇文智及此刻怯生生地站在宇文化及旁邊,他已經問了好幾遍了,但宇文化及就是死活不開口,好似當他不存在一樣。讓宇文智及這心裡,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良久,宇文化及深吸了口氣,背對著宇文智及,道:“聖上已經知道我們所有的密謀了,大哥臉上的傷就是聖上打的,但好歹為我們宇文家爭取到了一條活路。”
“怎麽說,這次咱們犯的罪可比以前所有的罪孽都加起來還要重啊!聖上真的打算放過我們?”
聞言,宇文化及心中一痛,頹然的走過去,拉著宇文智及的手,坐下,歎了口氣,道:“二弟啊,這次,為兄護佑不了你了!”
此話一出,宇文智及便想起來以前,宇文述每次用荊條狠狠地抽打自己,有時甚至揚言要殺了自己這個孽子,但都被大哥宇文化及給攔下了。宇文化及甚至記得,荊條抽下來時,大哥張開臂膀,將自己護佑在懷裡,帶刺的荊條每抽一次,就會在大哥身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疤痕。
想到這,宇文智及失聲痛哭,道:“大哥,不怪你,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替宇文家來還!隻要大哥你沒事就好了!”
見此,宇文化及也淚如雨下,道:“二弟啊,這次你創的禍實在是太大了!差點要會使我們宇文家亡族滅種啊!不是為兄不盡力,是真的保不住你了!大哥對不起你啊!”
宇文智及一把抱住宇文化及的後頸,哭道:“大哥,能為宇文家而死,智及願意!死得不委屈!”
宇文化及也一把反抱住宇文智及的後背,哭道:“嗚嗚,要是阿大還在就好了,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聞言,宇文智及松開了手臂,替宇文化及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痕,道:“大哥,別傻了,我犯下的是謀逆重罪,阿大要在,一定會抓我出去,撇清我與宇文家的關系的!”
“兄長啊,你現在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了,以後得有個家主和族長的范兒,切不可如咱們以前那那樣,更不可動輒哭臉了,會被人輕視和笑話的!”
聞言,宇文化及再次被戳中淚點,一把抱住宇文智及,哭喊道:“二弟啊,哥哥舍不得你啊!哥哥離不開你啊!你從小腦袋靈光、鬼點子多,咱們以前那段日子,那才真叫一個快意人生啊!哥哥不要什麽許國公、不要什麽右屯衛將軍、不要什麽家主族長的,哥哥隻想讓你留在身邊,咱們兄弟一起遊戲人生、人生遊戲啊!”
宇文智及拍著宇文化及的後背,道:“大哥,別傻了!回不去了,那段縱情自我、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再也回不去啦!”
“二弟啊,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宇文化及啜泣著輕聲問道。
宇文智及哈哈大笑,道:“心願?說出來,怕嚇死你!算了,還是給我備好酒菜,叫一隊舞姬,讓我在人生末路上,最後縱情一次!”
數個時辰後。
樂師的曲子換了一首又一首,跳舞的舞姬換了一批又一批,宇文兄弟倆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是一個爛醉如泥,一個酩酊大醉。
宇文智及披頭散發,衣衫歪裂,露出半個身子,而其下身的褲子更是讓人不忍卒睹,完全就是個開襠褲,不算大的那活兒,
直接就露了半個在外面,這是為了他可以及時行淫,免得脫褲子還要再穿上的麻煩。 宇文化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他面色紅潤、目光迷離、口水直流,手裡拿著一個酒樽,樽裡的酒還剩一小半,正伏在文案上,昏昏欲睡。
“喂!大哥,你的酒量怎麽越來越差了,這可是弟弟我最後一次陪你喝酒了!快起來!”宇文智及一手摟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美姬,由美姬羞滴滴地給嘴對嘴喂酒。
隻聽宇文智及嘴裡含混不清地說道:“哈哈哈哈,爽,好爽,太爽了,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宇文化及突然從半醉半醒的狀態中恢復了一些,望著宇文智及死到臨頭的那副德行, 想起他就是因為這副德行才給自己、給宇文家帶來這麽大的禍患,他自己也得因此而為之“買單”。
宇文化及就氣不打一處來,蹭地跳起來,一把將美姬推倒,衝著宇文智及就是“啪啪!”兩耳光,道:“你個不爭氣的廢物,給我起來!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這副德行!你就是死於任性,你知不知道?都怪我小時候過於坦護你,才讓你養成了肆無忌憚、無所畏懼地個性。現在,你真是自己把自己害死了!”
宇文智及也跟著蹦了起來,指著宇文化及大罵道:“你瞎幾把逼逼什麽?以前你怎麽不說這些,現在老子要死了,你就來怪我!那你不如現在就把我殺了,去向楊廣邀功吧!”
宇文化及氣得臉上肌肉都在跳動:“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好鳥,七歲的時候你就偷看侍女洗澡。”
宇文智及的臉一紅,罵道:“你他娘的又是好東西了?十三歲就把隔壁老王家的閨女肚子搞大,害得人家來家裡鬧!”
宇文化及惱羞成怒,道:“唉,你小子還敢說我?反了你啊?要是沒有老子,你小子能活到現在嗎?”
宇文智及雙手叉腰,不服道:“嘿,你還說!要不是有我給你擦屁股,我們宇文家非得增加百十個女眷!”
兩人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揭著老底,互相罵著。吵著吵著,聲音都低了下去,整個房間內外彌漫著衝天的酒氣,而二人的呼嚕聲震天動地,門口的一個衛士輕輕地歎了口氣,嘟囔道:“睡吧,二爺能喝酒玩女人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