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禦史大夫裴蘊、江陽縣長張惠紹覲見!”
隨著甘露殿外守門太監細長尖銳地宣報聲,一身紫袍佩戴著金魚袋的裴蘊和一身綠袍的張惠紹低著頭、邁著碎步,快步來到殿中央,行禮道:
“臣禦史大夫裴蘊,參見聖上!”
“臣江陽縣長張惠紹,參見聖上!”
“免禮,賜坐!”
借著小太監搬胡凳的功夫,楊廣目光炯炯地望著號稱“七貴”之一,官居銀青光祿大夫、禦史大夫的裴蘊,想起了關於他的故事。
裴蘊,出身於山東大族的聞喜裴氏,性明辯,有吏乾。一開始在陳朝做官,做過直閣將軍、興寧令。
開皇八年,裴蘊托祖上關系,暗中派人送信給楊堅,表示“請為內應”。
隋滅南陳後,授上儀同、加開府,之後歷任洋、直、棣等州刺史,很有能名。
大業初,裴蘊考績連年得冠,隋煬帝聞其善政,征為民部侍郎。當時,戶口脫漏現象很嚴重,百姓們隱瞞自己的年齡以此來偷稅漏稅、躲避徭役,對大隋的財政和農業生產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於是,裴蘊奏請采取的“貌閱法”,也就是說,每個戶口均由官司檢閱,與本人核實。這樣,不但性別、年齡能夠落實,人數也比較可靠。
為了貫徹這些措施,他還規定:若一人不實,則官司解職,鄉正裡長皆遠流配。又規定了獎勵告發的辦法:凡有戶口漏報者,告發者一家可以免去徭役賦稅,又被告發者一家承擔。
這些措施付諸實施後,收到了非常明顯的效果。大隋人口計帳進四十四萬三千丁,新附一百六十四萬一千五百口。
後來,裴蘊被提拔為禦史大夫,開始了自己的諂媚之路。
他曲意逢迎,巧言令色。所論法理,言若懸河,或重或輕,皆由其口,剖析明敏,時人不能致詰。凡是皇帝想怪罪的人,則曲法順情,鍛成其罪。如果是皇帝想包庇的人,則附從輕典,因而釋之。刑部、大理寺莫敢與奪,必稟承進止,然後決斷。
因此,裴蘊成為了隋煬帝面前的紅人。與納言蘇威、吏部尚書牛弘、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驍衛大將軍張瑾、內史侍郎虞世基、黃門侍郎裴矩等參與銓選(人事任免)事務,時人遂將他們七人稱為“選曹七貴”。
而現在,牛弘和宇文述已經病死,老相蘇威被扳倒,張瑾又是個無才的馬屁精,大隋的軍政要務全都落入了虞世基、裴蘊、裴矩三人之手。
這三人每天就是揣摩上意、曲意逢迎,以至天下大亂、不可收拾。由是,此三人成了天下人人喊打的奸臣,裴蘊和虞世基也在江都兵變中被群情激憤的士兵們給殺了。唯有裴矩狡兔三窟,留了一手,在江都時給眾驍果軍將士找了老婆,眾將士感其恩,由是得免。
後來,裴矩在唐朝還能到了宰相的高官,史稱“交通中西,功比張騫”。
想到這,楊廣不禁感歎,什麽樣的君主,就會有什麽樣的臣子,像裴矩這種諂媚於隋朝而忠誠於唐朝的人才,不是他們的本性發生了變化,而是國君厭惡聽到自己的過錯,那麽忠誠就會變為奸偽;國君喜愛聽到正直的言論,那麽奸偽就會變為忠誠。正所謂上梁和下梁的關系啊!
回憶了一遍裴蘊的人生,梳理了一下自己總結的君臣關系的經驗,楊廣對自己化險為夷、重拾河山的信心更勝了!
待裴蘊和張惠紹坐定,楊廣開門見山道:“找你們來,
都知道是為什麽事吧!?張縣長,你先說說你知道的。” 張惠紹立馬站起來,抱拳恭身答道:“回聖上,臣有一親戚在許國公府上當差,曾親眼見到虎賁郎將司馬德戡、元禮,直閣將軍裴虔通等驍果軍和禦林軍將校多次出入許國公府,於是心生懷疑,進一步偷聽到了他們想要謀反兵變的消息,然後告知於微臣。”
“臣早先就知道驍果軍軍心浮動,士兵們思鄉之心甚切,聯系到這次的情況,猜到他們是想利用驍果軍回家心切的心理陰謀造反!於是,微臣不敢怠慢,立即來江都找到了裴大人,將情況都說於他聽了。”
“嗯。”張惠紹說的情況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於史料完全吻合,楊廣點了點頭,轉而向裴蘊問道:“裴大夫, 該你了!”
裴蘊早就打好了腹稿,徑直開口道:“臣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就引起了重視,派去驍果軍內打探的細作回來報告說,司馬德戡等人蠱惑軍心,說聖上將要用毒酒毒死所有的北方人士,獨留南人與聖上遷徙去丹陽。這等謠言一出,驍果軍頓時就軍心大亂,有嘩變的趨勢。”
說到這,裴蘊都瞄了一眼楊廣的臉色,見沒有不悅之色,乃繼續道:“因為,事情緊急,臣當天就去找了虞侍郎,想假傳聖上旨意,直接掉來護兒和陳棱的軍隊進來平叛!奈何播郎膽小,此事竟然不許,臣又擔心聖上責怪微臣,所以,微臣。。。。。。”
“所以,你就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準備跟朕一起等死是嗎!?”楊廣突然暴喝道。
見楊廣突然發怒,裴蘊嚇得肝膽俱碎,一下子撲通跪倒在地,磕頭道:“聖上息怒,微臣死罪!微臣死罪!”
楊廣看見裴蘊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是因為他的膽小怕事,所以江都之變才會發生,乃大罵道:“裴蘊,你平常馬屁不是拍得挺響的嘛?關鍵時刻,怎麽就不敢上報實情於朕?朕有那麽可怕嗎?朕會吃了你嗎?”
裴蘊被罵得渾身打顫,磕頭如搗蒜,道:“微臣罪該萬歲!微臣罪該萬歲!”
“呼!”楊廣長舒一口氣,楊廣知道,這事主要還是得怪前身,好好的大隋朝,被玩成這個樣子了!
楊廣心裡感歎道,要不是自己陰差陽錯穿越過來,按照歷史發展,隋楊宗室、虞世基、裴蘊等人一個都跑不了!全都得死於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