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除了江都宮外,城內建築佔地面積最大、裝飾最為豪華的當屬許國公府了。僅門口需要幾個人合力才能抱動的兩隻碩大的鍍金石獅,府匾上寫有隋文帝親題的“許國公府”,當知這一家子在大隋朝的位置,它象征著其主人宇文述生前的地位與財富。
此時,諾大的許國公府仍然燈火通明,普通的婢女、夥計早早的回自己的房間去休息了,一隊隊的右手持把、左手按刀的巡邏家丁往返於府內各個角落,黑種中時不時閃現的寒光顯示著許國公府內戒備森嚴、暗哨林立。
許國公府內,某地下密室。
此時,較為寬敞的密室內擠著十幾個人,看他們個個面相粗獷而豪邁,有著勁爆的身材和幹練的打扮,顯然多是行伍中人。
年過四旬的宇文化及皮膚柔嫩,雙眼下有著重重的眼帶,常年縱情於酒色,使他嘴唇黯淡無光,身體長的不甚強壯,不像個武將,倒想個書生。
宇文化及早年就是大興城出了名的“輕薄公子”,為人貪婪驕橫,依仗父親的權勢,常常胡作非為,不遵法度。他經常和其弟宇文智及去大興各大商鋪收取保護費,看到別來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必定想辦法奪來。
在隋煬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宇文化及就經常因收受賄賂而被罷官,但之後又多次被起用。
大業初,隋煬帝駕臨榆林,陪駕的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兩兄弟違背禁令與突厥人做買賣,被發現後,隋煬帝震怒,將他們兄弟兩人關了好幾個月,最後貶為奴隸,賜予其父宇文述。
就是這麽一個雖然出身於關隴世家,但卻既無文采武長,又無尺寸之功的紈絝公子哥,只因為其父宇文述的關系,不僅得到了隋煬帝的器重,負責統領驍果軍,此次兵變,眾人也是把他強拉出來當帶頭大哥。
此刻,宇文化及被眾將圍坐在中間,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討著兵變細節,但他始終沉默不語、心神不寧。
“唉,要我說啊,這密室密不透風,太熱了!不讓我們上去,去正廳談。反正,也沒人能聽得見!”鷹揚郎將孟秉不斷用自己的蒲扇手給自己扇風,一邊抱怨道。
虎牙郎將趙行樞製止道:“還是小心點吧,畢竟咱們可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全家的性命的在此一舉了!”
宇文智及嗤聲笑道:“得了吧,趙兄!你全家都在關中,現是孤身一人在此,哪像我們宇文家,全家老少一波流!”
直閣將軍裴虔通勾了勾嘴,道:“要我看,乾脆今夜就舉事算了,反正聖上是毫無察覺!我在宮裡當差時親眼見聖上每日帶后宮嬪妃流連於苑囿,今天更是一個人坐在湖邊發了幾個時辰的呆,不知道想些什麽!”
宇文智及冷聲道:“哼,聖上昏昧但不愚蠢,他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所以破罐子破摔,想臨死前多看看風景罷了!”
“舅舅,你說,聖上在湖邊待那麽久,不會是想自殺吧!哈哈!”勳士楊士覽笑道。
宇文智及陰沉著臉,道:“你管他想什麽呢!我看,咱們今晚就動手算了,以免夜長夢多!”
虎賁郎將司馬德戡皺著眉,道:“是不是太倉促了點?咱們雖然已經只會了弟兄們,但準備尚不充足,是不是再等兩天?”
宇文智及不耐煩地道:“還等什麽?又不是上戰場去拚殺,咱們就是‘探囊取物’而已,用不著費那麽大勁!隻要大哥一聲令下,各位將軍們就可以帶兵在城門郎唐兄弟的接應下順利進城,
然後直搗宮城,由裴將軍打開宮門接應我等,最後抓到聖上。如此,大局一舉而定!” 於是,眾人都把眼光望向了坐在居中首位的宇文化及,靜待兵變首領的最後指示。
見大家都看向了自己,宇文化及有些緊張,內心其實毫無主見,但此刻不得不表態,故而低聲詢問道:“二弟啊,現在就起事是不是太急了一點,咱們多做一些準備,達到萬無一失,豈不是不更好?”
聞言,宇文智及知道大哥怕是又慫了,急得一跺腳,低吼道:“大哥!這種事向來是越快越好!晚一天不如早一天,遲則生變啊!”
宇文化及於是將視線移到個驍果軍將軍臉色,見他們大多不支持現在起事,於是發揮想象力,勸道:“二弟啊,穩妥點總不是壞事!我跟了聖上有二十多年了,深知聖上性隱忍而狡詐,也許他已經聽到了些許風聲,今天裴將軍看到的,不過是聖上故意給我們看的假象,目的就是為了麻痹我們啊!”
宇文兩兄弟正說話間, 宇文述的三子宇文士及來到密室門外,敲了敲門,道:“大哥,宮裡來人了,在正廳,找你的!”
聽到門外的敲門聲,宇文化及趕緊給眾人打手勢,示意大家噓聲,自己故作鎮定地回道:“哦,我知道了,你去吧,我馬上出來!”
待宇文士及走了,虎賁郎將元禮笑道:“怎麽,這事你們還瞞著士及啊?”
宇文智及冷哼道:“我們這個三弟啊,畢竟是駙馬爺嘛!從小就跟我和大哥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須臾,宇文化及整理好著裝,來到正廳,見到是文一刀,趕忙快走兩步,抱拳躬身道:“哎呀,是文總監啊!那陣風把您給吹到這來了,晚輩這廂有禮了!”
文一刀側著身子,道:“許國公,你可折煞老奴啦!”
宇文化及諂笑道:“哪裡,哪裡。文總監到此,所謂何事啊?”
文一刀向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奉聖上口諭,詔許國公宇文化及即刻覲見!”
見此,宇文化及趕忙向皇宮方向行禮拜道:“宇文化及領旨!”
拜完,宇文化及趕忙向文一刀打探道:“文總監,可知聖上深夜召我,所謂何事啊?”
文一刀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去了不就知道了?呵呵!”
宇文化及敏銳地發現今天文一刀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說不出的曖昧,實在與平時有所區別,加上他現在乾的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故而對此次召見心生疑慮。
正猶豫間,一旁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道:“父親,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