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護兒的命令被旗語與鼓號迅速地傳達了下去,穿著皮甲的隋軍弓箭手們,如潮水般地向著前方洶湧而去,離城牆一百步的地方,數千面大盾被架起,盾後的弓箭手們以行為單位,大約一行弓箭手排開在這六裡多寬的城牆正面,相隔三步,足有六七百人為一行,走出盾牌之後,對著城牆上就是拉弓放箭,隨著整齊的弓弦擊發之聲,一片黑壓壓的箭雲騰空而起,直奔城頭而去,而與此同時,放過箭的弓箭手們則迅速地退回到盾牌之後,換下一撥的弓箭手上前繼續擊發。
一波一波的箭雨衝天而起,無情地清洗著黎陽倉城的城頭,三棱箭頭打在石製的城垛和城牆之上的那種叮當作響的聲音,就連隔了五裡之外的楊廣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在這個幾乎與黎陽倉城的城頭齊平的位置,他看到對面的城頭仍然是沒有一點動靜,在他這個角度看來,任何活物,也不可能在這樣高強度的打擊下生存。
如此這般,隋軍的箭雨風暴持續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而隨著黎陽倉城的城頭被完全壓製住,隋軍的弓箭手們也開始從盾牌後走出,逐步地向前推進,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在這五十步的距離上,隋軍的弓箭手們開始站定,這些臂力強勁的弓箭手,可以在五十步的距離上射穿五寸厚的木靶子,甚至有些臂力超強的家夥,射出的箭直接就插進了一些泥土砌成的城牆段上,箭尖入牆,尾部的羽毛仍然在不停地振動著。
楊廣看得心花怒放,連連點頭道:“我軍的攻擊很順利嘛,獨孤將軍,我軍如此強度的遠程打擊,魏軍在城頭很難立足嘛,頂多是躲在城垛和陰溝暗角處,看起來,只要咱們快點讓步兵出動,就可以迅速登上黎陽城頭了吧!?”
獨孤盛的眉頭微微一皺,搖了搖頭,正想要說些什麽,突然,遠處的黎陽城中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鼓角之聲,緊接著是一片片此起彼伏的梆子聲和銅鑼聲,獨孤盛的臉色一變,失聲道:“不好,魏軍上城牆了,快向中軍示意,請求投石車繼續發射,傳令,弓箭手不許停!頂住~!”
接著,獨孤盛繼續下令道:“獨孤凌雲,你帶盾牌手上去,掩護弓箭手壓製城頭!快!”
“諾~!”獨孤凌雲大聲應諾,親自抄起一個大號盾牌,領著早就準備好的盾牌手快速奔向前方的弓箭手陣列。
隨著獨孤盛的話剛離開他的嘴巴,原本沒有任何動靜的黎陽倉城的城頭,突然旗幟招展,無數面的盾牌被舉了起來,上面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箭枝,原來是魏軍的弓箭手們,趁隋軍投石車停止了發射,然後便早早地伏在了或者是躺在了這些盾牌的下面,以抵禦那暴風驟雨般的箭雨石海,盾牌下的魏軍,也許已經付出了成百上千的傷亡,但沒有人亂動,也沒有人起身,一直裝到了現在,裝到隋軍弓箭手們脫離了盾牆的防護,大膽地逼近到離城牆五十步的距離,他們才終於現身出手!
黎陽倉城的城頭同樣騰起了朵朵箭雲,城牆的垛口就是弓箭手們最好的防護,他們站在這些城垛之後,也不瞄準直射,而是直接以仰角向天空揮灑著箭雨,劃過一道道高高的拋物線,向著幾十步外,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的隋軍弓箭手們,實施起箭雨的覆蓋。
不少隋軍的弓箭手,這時候正在低頭從箭囊裡換箭,並沒有來得及看城頭的情況,只聽到一陣陣梆子聲和鑼聲響起,突然間光線變得昏暗起來,似乎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太陽,隋軍的弓箭手們本能地抬起頭一看,卻只看到漫天飛舞著遮天蔽日的弓箭海,幾乎擋住了整個太陽的光線,唯一還能讓他們看到的亮光,是那些三棱箭頭上閃著的,帶著死意的冷冷寒芒。
“噗嗤~!”
弓箭入體的聲音不絕於耳,魏軍弓箭手們高拋物線的吊射,讓這些弓箭足足飛到了離地有五六丈的高度後才開始下落,帶著巨大的勢能,狠狠地落下,不要說隋軍的弓箭手們輕裝上陣,隻著皮甲。就算他們穿了驍果騎士的那些雙重鐵甲,也不可能完全護住全身,有些箭矢直接把隋軍弓箭手的前後兩層皮甲都射穿,箭頭從後背的甲皮處鑽出,而箭尾的白色羽翎卻還留在前胸,被鮮血染得一片透紅。
隋軍的弓箭手被魏軍這樣猝然的打擊之下,如風割麥穗般,一片片地被掃倒,隻四五輪齊射的功夫,就足有上千隋軍弓箭手永遠地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護城河一帶,隋軍的屍橫遍野,讓後面的弓箭手想上前時。落腳的地方都很難找到了。
隋軍這輪出陣的六七千名弓箭手,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就給射死射傷近半,剩下的人也顧不得再對城頭進行弓箭壓製,紛紛逃也似地躲回了幾十步外堪堪趕來的的盾牌兵處,只有那些可憐的,無法逃跑的傷兵們,還留在原地痛苦地翻轉。
“噗嗤~!”
這些難以行動的傷兵們很快就被新的一輪接一輪的魏軍箭雨所覆蓋,給活活地被釘死在地上,成為一具具插滿了箭枝,連人形都看不出來的屍體。
楊廣看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魏軍弓箭手佔著城牆的高度和掩護的優勢,佔盡了便宜!盡管他們的裝備和訓練不比隋軍弓箭手,但戰場形勢幾乎是一面倒的壓製隋軍弓箭手,城牆這種天然的優勢是巨大的!
楊廣也是第一次見識到真正地攻城戰,前身隋煬帝在遼東城下的陰影再一次清晰的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些暴屍在遼東城下將士們臨死的樣子,至今楊廣回想起來仍歷歷在目!這會兒他終於明白攻城戰為什麽那麽難打,攻城方為何吃虧,兵書上為何講要至少有六倍於敵的兵力才能圍攻城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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