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方宇浩閉著眼睛，躺在咖啡廳的椅子上。

　　旁人以為他在閉目養神，實際上，他已經進入了自己的意識空間當中。

　　【鑒定結果如下:】

　　“一團積蓄已久的抑鬱之氣，G級唯心物品。沒有另外的特殊用途，可以分解成0.39個信念碎片。”

　　果然，隻有零點幾個啊。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

　　這些天的治療，收獲信念碎片的速度並沒有達到心理預期，每次都隻有零點幾個。

　　類似於林藝璿那樣的病人，能夠一次性能夠獲得十幾個信念碎片的機會，還是非常少見。

　　這也讓他得出了更多的結論:一個人的信念以及記憶，根植在心靈世界深處。涉及到的東西越多，根系越發達，心靈世界越扁平化，毛病也就越難以治療。

　　而拔除越多的信念，他事後能夠分解到的信念碎片也就越多。

　　“似乎……是這樣的。”

　　樣本還是太少了些，暫時還不能下定論。某些豁然產生的衝動情緒，也能分解不少碎片。

　　方宇浩曾經計算了一下，如果將一個人的腦袋徹底清空，說不定直接就能獲得上百個信念碎片！但是，這樣一來，這個人直接就會變成傻子，變成一個沒有記憶的植物人，什麽思想都沒有了。

　　“真是一個危險的能力啊，如果起了歹心，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從心底裡，他不可能這樣做。哪怕獲得信念碎片對他來說有巨大的好處，他總不能以犧牲別人的生命為代價。

　　而且以他現在的能量，不可能與國家機關作對，要是真的搞傻了幾個病人，估計明天就會被抓起來，關進監獄。

　　“要是能找到幾個，和林藝璿一樣的病人就好了……這種病人身上的收獲，才會更多。”

　　“還有，為什麽林藝璿的心靈世界，會出現一些靈異現象，其他人卻沒有?”

　　這也是令他感到不解的一點。

　　“方醫生，方醫生！”

　　就這麽思考間，忽然，方宇浩聽見有人在叫他。短短幾天時間，他對“方醫生”這個稱呼還有些不習慣。

　　是剛才的那一位男人。

　　“方醫生，剛剛是我魯莽了，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們的谘詢費用。”男人將一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麻煩您下星期，能夠抽出時間，幫我老婆看看……”

　　“沒問題，錢先生。您也是關心妻子，能夠理解的。”方宇浩微笑著說道。

　　他看到桌子上那個信封，心中豁然一跳。

　　臥槽，潛規則啊！

　　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

　　不，第二次。第一次潛規則已經被以前的領導於億峰奪走了。

　　憑本事換來的，不拿白不拿，方宇浩收下這筆錢，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又不是公立醫院的醫生。

　　男人得到方宇浩肯定的答覆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他認為花一點小錢，就能結交一位水平不錯的醫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等他離開之後，方宇浩不動聲色地打開信封，點了點。

　　五千元！

　　他心中頓時樂開了花。

　　這幾天為了打開市場，全都是免費治療，許多費用還是他倒貼的。對於經濟不寬裕的方宇浩來說，早就已經叫苦不迭了。

　　“這位錢先生雖然脾氣爆了點，出手還真的大方……要是多來幾個這種錢先生該多好，被罵幾句也值得啊！”

　　五千元，

絕對超過了市場上的正常心理谘詢價格，應該還有一部分，屬於賠禮道歉的意思。　　“牛逼，牛逼。”方宇浩拿起身前的杯子，將裡邊的飲料喝的一乾二淨，心中美滋滋。不知道是錢先生牛逼，還是他覺得自己的心靈溝通能力牛逼。

　　當一名自由醫生就是好啊，特別是這種開了掛的牛逼醫生。畢竟，療效是貨真價實的。有這種技術，根本不需要看別人的眼色，隻有別人求你的份。

　　而且，就這麽幾天的時間，他已經得到了病人陸陸續續的反饋。口口相傳的力量是巨大的，而且客戶群體非常精確。

　　這兩天的時間，他陸陸續續收到了不少陌生病人的電話，想要谘詢治療流程以及收費情況。

　　“以後如果有了穩定的客戶，也不需要來醫院拉人……

　　就這麽思考間，差不多已經到了晚上五點。方宇浩還得赴約與以前的一群同事見面，順便一起吃個飯什麽的。

　　“走了。”

　　他站起身子。

　　回想起辭職時的那段時光，放到現在，好像已經非常遙遠了一樣，讓他時不時有一陣奇妙的錯愕感。

　　一個小時後，他和以前的幾位同事，已經相聚在了一家小飯店。

　　“我聽說這家飯店味道很不錯哦……今天要吃爆炒小龍蝦！”

　　“我喜歡這裡的牛雜粉絲！”

　　“我點一個酸菜魚。”

　　人不多，加上方宇浩，總共也就五人，三男兩女，都是當初一起邁入社會的同事。因為年齡相近的關系，大家的共同語言當然也更多一些。

　　“唉，方宇浩，你的運氣也太不好了。那個於億峰經理本身就不是什麽好牛菟凳俏頤搶習宓睦掀諾墓霉玫鬧蹲印褪且還叵禱В　逼渲幸晃話裝著峙值耐驢謁檔饋

　　他名叫舒蕭，是人力資源部的員工，當初方宇浩的離職手續還是他操辦的。

　　舒蕭繼續說道:“這種事情其實也發生了不止一次……於億峰自戀的要死，認為自己從來不會犯錯。”

　　“他就喜歡推卸責任，把自己的過錯放到別人身上，也沒人管得了他。”

　　“於億峰甚至還來我們部門，要求我們將你的離職原因寫成‘開除’，當然被我們拒絕了。我直接說寫‘開除’需要向老板匯報，他立馬就慫了……”

　　“啊?”

　　聽到這一句，其中一位穿著牛仔短褲的女孩，嘴巴張成了“o”字形。

　　“於億峰也太壞了吧，要是將原因寫成‘開除’，人事檔案裡就會有記錄，到時候下一份工作就不好找了……”

　　“可不是嗎！”

　　方宇浩心中微微一暖，他現在貌似用不著找工作了，但還是感謝同事之間的幫忙:“謝謝你了。這一頓飯就我請客吧！”一個小餐廳裡吃飯，兩百就能吃的不錯了，更何況剛剛還發了一筆小財，不心疼。

　　“接下來呢，你有什麽打算?”這位穿著牛仔短褲的女生，雙手托著下巴問道。

　　“我也不知道呢……”方宇浩笑了起來:“要麽繼續找工作，要麽自己當老板，無非就這麽兩條路。要是打工的話，再遇到於億峰這樣的人，也是慘的一比……”

　　舒蕭眼睛盯著菜單，從上邊勾選了幾個:“你想當老板啊?老板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當，我們公司的許多項目，其實是虧損的……如果創業，總得有一個項目吧?開奶茶店、飯店?這些一般競爭性的行業，競爭也最激烈，而且累。”

　　“手機遊戲倒是老本行……聽起來還不錯。”作為一個遊戲公司的員工，他們本能地想到了這些。

　　“遊戲業也很難啊，要租一個服務器，還要有技術。我一個人可搞不定這些，也沒有那麽多資金。”方宇浩搖頭說道。

　　“不是有大學生創業貸款嗎?”

　　“那個啊，很難申請下來的……”

　　很奇怪，回想起他們剛剛畢業的時候，餐桌上聊天的話題，全都是遊戲、遊戲、遊戲，還有哪個妹子好看等等……但區區半年的時間，聊天的內容，已經從遊戲以及娛樂，變成了如何賺錢，如何創業。

　　大家好歹也是大學畢業的，總是存在一點點的幻想，不喜歡過一輩子打工的生活。

　　這就是步入社會後，帶來的改變，帶來的成長。

　　從前的棱角被慢慢磨平，所有的想法以及行動，變得更加現實。

　　“但也僅限於如此了。”

　　這個世界，總是由剝削者與被剝削者組成，剝削者總歸是少數，被剝削的，總歸是大多數。

　　現在的他們，還能數落公司的不是，認為公司哪裡哪裡不好，哪裡哪裡有缺陷，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這樣。或許幾年後，他們又不會這樣想了，他們會漸漸認清楚自己的能力，這一點美好的夢想，將會被殘酷的現實給一點點磨滅掉。

　　到那個時候，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更沉重的負擔，生活已經變成了一攤死水，公司以及部門的好壞，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呢?穩妥地拿著那一點工資，也就得了。

　　又或許，看到新招進來的年輕同事，看到他們單純的思維，天真的想法，才會回想起自己曾經也擁有過的青春，然後心中感歎一句:幼稚！

　　人們，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成為曾經最討厭的那一類人，成為這樣循環中的一份子。

　　“或許，我們還能在這裡高談闊論公司的好壞，隻是我們還比較年輕而已。但真正改變世界的，往往也是年輕的，有夢想的人！”

　　方宇浩略微感性地想道:“祝大家好運吧！”

　　吃完飯後，他們又跑出去K歌，這一次，大家可就是習慣性的AA製了。

　　啤酒、紅酒喝了一大堆，然後開始鬼哭狼嚎地在麥克風前咆哮。反正現在是周末，明天也不需要上班，一個個喝了酒之後，簡直就是放浪形骸。

　　“我把我女朋友叫來玩！”

　　“還有我男朋友！”

　　他們甚至還招呼來了自己的男女朋友，讓包廂內更加熱鬧。

　　“……借了東西為什麽不還?借了東西為什麽――不還?”

　　“搞嘛呢，這不是催債歌嗎?我又沒欠你錢！”

　　“去你大爺，我換一首……”

　　“還是我來吧！”

　　幾位麥霸正在不停地搶話筒，還有一對男女在各種慫恿之下，非常尷尬地吻在了一起，頓時哄鬧聲一片。

　　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那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方宇浩也是饒有興趣地跟著起哄。

　　現在的年輕人，一方面年紀漸大，一畢業就需要考慮結婚、生子之類的人生大事，家裡人的催促力度也越來越大;另一方面，年輕人又要被60、70後剝削，房子買不起也就算了，連房租都開始瘋漲……哪裡結得起婚呢?

　　當然了，結不起婚， 並不代表著不能尋找男女朋友，陌生的城市，孤獨的角落，人總是要有一個心理依靠。

　　“方宇浩，你也得找一個女朋友啊，要不要姐姐幫你介紹一個?”

　　一位姑娘喝的微熏，非常曖昧地湊到他的耳朵邊，搞得有點耳根癢癢的:“很不好意思，我在前幾天已經有男朋友啦……”

　　“真的?長什麽樣子?”

　　“不過沒關系，他今天沒來……和你長得有點像哦。”

　　她撩了撩自己的衣服胸口，隱隱露出一抹粉紅色。

　　方宇浩腦海中感到，因為喝多了的關系，對方的心靈是敞開著的，隱隱還有那種想法。不過，他並沒有進入別人的心靈進行偷窺。

　　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使用心靈溝通，給自己平白帶來困擾。

　　也沒必要趁機佔點小便宜，說不定對方酒醒了之後，尷尬地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方面他還是非常自律的:“哈哈，這倒是不用。單身狗也不錯啊，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唉，你總是這樣高冷……”女生白了她一眼，沒意思地轉過頭，直接昏昏欲睡地靠到他肩膀上。

　　……

　　一直玩到晚上十一點，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方宇浩和所有人依依惜別。實際上，他心中也知道，隨著自己脫離了整個體制，相互之間的聯系也會慢慢變少。

　　以後這樣的一起玩的機會，可能不多了。

　　畢竟，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因為工作聯系到了一起，也會因為工作的原因而分開。

　　“祝我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