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早餐介於豐盛和不豐盛之間。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除了新煎的荷包蛋之外，其他所有東西都是昨天的剩菜回爐。稍微加熱了一下重新上桌。

　　雖然張誠一再說明，只是隔了一夜，並且在冰箱裡好好保存，用蒸鍋從新熱了一下的剩菜其實別有風味。但是卡特只是呵呵。一副完全不相信張誠的樣子。

　　“我又有什麽辦法。”看這家夥這樣子，張誠無奈之下也只能說實話:“我原本是按照十一點吃飯的時間準備的，誰知道你早上六點鍾就醒過來了。”

　　“……”聽張誠這麽說，少女自然也沒辦法。她平時日夜顛倒的糟糕生活，給張誠留下的不良印象實在太深。張誠按照中午起床吃兩頓飯的姿勢準備早餐很正常。

　　所以就算卡特再怎麽想無理取鬧，也只能對著張誠翻白眼而已……

　　而且話說回來，張誠說的也沒太大。拿蒸鍋稍微餾一下的食物，吃起來的確別有風味，只要稍微調整一下心態就能吃的很開心。

　　而稍微考慮一下，這孩子竟然一反常態起這麽早，就又能得出一個結論。就是說，她接下來要帶張誠去的地方應該很重要。至少對她來說很重要。

　　“到底是什麽地方?”

　　吃早飯的途中，張誠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夜總會?酒吧?賭場?”

　　“那些地方我不是都帶你去過了嗎?”正努力和一份燉排骨較勁的卡特，含糊不清的對張誠說。

　　“……”

　　的確啊。這樣是誤交損友的一部分壞處。偶爾，張誠不得不陪著女孩去酒吧喝酒打架。又或者配合卡特去賭場出老千——偶爾被識破的話還要想辦法脫身。

　　這種糟糕的生活直到滬市半數以上的地下賭場，將兩個人列為“不受歡迎的顧客”，並且卡特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也就是家庭遊戲機之後才告一段落——當然酒吧偶爾也會去。而且每次修繕酒吧的維修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當然的當然，與卡特“理論上”賺到的錢相比，還是不成比例。

　　也就是說。

　　張誠也開始閉嘴不說話，快速進食。

　　女孩明顯要將這個關子賣到目的地為止。那就乾脆再等一等好了。

　　於是。出門。叫車。這倒是讓張誠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買一輛車比較方便……在開了半個多小時的車之後，張誠和女孩到達了目的地。

　　天空很藍，溫度也不錯，沒什麽風。如果要出去逛街或者去公園遊玩的話，這種天氣再好不過。只是張誠和卡特都沒那個心情和那個浪漫。

　　“孤兒院?”

　　下了出租之後，看了下院子鐵柵欄大門口的牌子，張誠轉頭看著卡特。女孩卻沒有說話，而是在:“走吧。”之後，直接走進了孤兒院的大門。

　　地面很乾淨。作為主體建築的三層高的小樓外牆斑駁，看上去已經有一段年頭了。在另一個角落裡，能看到一些枯死的爬山虎藤蔓。

　　名字是“藍天孤兒院”，聽上去很一般。院子裡的建築和裝束也是。連帶著守在大門口，門衛室裡的老大爺身上的衣服同樣並不高明。

　　在卡特帶著他來這裡之後，不用女孩多說話，張誠就多半理解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雖然具體內容還要卡特解釋一下。但是感覺上，這些並不重要。

　　門衛室的老大爺會微笑著向她點頭。在走廊見到的嬤嬤，還有看上去像是護工與志願者的年輕人也一樣。

　　原本被張誠認為無親無故，

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女孩，在這裡的人緣異常的好。　　那些讓張誠覺得很頭痛的，大概六到八歲的，有著無窮的精力，求知欲以及未成年人保護法的熊孩子也是。

　　在卡特毫不猶豫的，同時也是很不禮貌的“碰”的一聲推開教室的門之後，那些孩子就發出了極高分貝的歡呼聲。然後向著女孩跑過去，簇擁著這家夥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原本被張誠認為，是非常沒有耐心，脾氣又不好，而且很喜歡作弄人的懷特·卡特。在面對這些孩子的時候意外地有耐心。

　　“有沒有乖啊。”

　　“最近是不是認字了啊。”

　　“嗯，嗯，姐姐也很想你們。”

　　半跪在地上，捏捏這個小臉，然後跟那個抵一抵額頭的懷特·卡特，臉上浮現出了張誠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並不是那種壞笑，不懷好意，也不是氣急敗壞和鬧脾氣。甚至不是吃到了好吃的東西，賺了錢或者打遊戲偶爾贏了張誠的興奮與洋洋得意。額是那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純真的笑容。

　　“很漂亮，是吧。”

　　在張誠震驚“這家夥竟然也會露出這種表情?”並且懷疑是不是中途有人掉包，這裡的並不是他認識的懷特·卡特。而是另一個長得很像的人時， 身邊，笑容慈祥，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走到了張誠身邊。好像在卡特推門，直接走進來之前，是她在跟孩子們上課。

　　她的表情很溫和，穿著一身沒什麽裝飾，布料結實的米黃色連衣裙。給人的感覺與她戴著的老花鏡一樣，都是上個世紀的產物。

　　雖然沒有主語，但張誠聽得出。她讚歎的對象就是懷特·卡特。

　　“抱歉，打擾了。”張誠轉過身，這樣對她說。

　　“沒什麽，沒什麽。這些孩子也很喜歡卡特。每次她來的時候，大家都會很開心。”

　　“那個……”

　　聽老婦人這樣說，張誠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這孩子，以前也是這裡的?”

　　在過了一會兒之後，他這樣問。

　　“嗯，她之前也是我的學生。”老婦人點點頭:“雖然她十四歲的時候，就從這裡跑掉了。”

　　“跑……”

　　看女孩一把年紀了還願意往這裡跑，無論是嬤嬤、門衛還是其她人對她也很友善，張誠就不覺得她跑掉是因為受到了不公平待遇。那麽理由的話。

　　“錢……麽?”

　　這句話張誠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卻沒有真的說出來。

　　“是的。這孩子跑走的時候，孤兒院稍微有點……嗯，困難。”

　　老婦人很大方，直接說出了張誠心中所想:“雖然大家都很努力很努力。不少人乾脆不要工資也願意在這裡白幫忙。但是情況還是每況愈下。事實上在這孩子之前，已經有不少大孩子跑掉了。”說到這裡，老婦人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