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藍色的太空之中,無數的星辰正在寧靜地注視著飛行於其間的飛船,而飛船上的人們,也在注視著它們。就在黑暗星域下方的視野處,一個六角星形狀的巨型太空站反耀著恆星的光芒,比四野裡任意一顆星辰都要更亮了一些,六角星太空站安靜地俯視著s1星球的表面,隨時準備接納躍出大氣層的太空飛船。
許樂站在船窗旁邊,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太空站漸漸遠離,心情略微有些激動。他經歷過太空航行,上一一乘坐古鍾號飛船從東林來到都星圈時,便是在那座巨型太空站裡轉乘的空地轉接艙,不過今天他所乘坐的這艘續航太空飛船,並沒有在太空站裡停歇,而是直接突破了s1行星的重力牽引和大氣層的纏綿,飛入太空,向著舊月基地而去。
果殼機動公司擁有自己的商業艦隊,數量並不多,但性能極為優越,技術小組此行前去舊月基地參加辛式mx機甲的測試對戰,總公司自然提供了最好的飛船,根本不需要在空間站處進行能量補給和換乘。
窗外的恆星光芒忽然變得黯淡起來,許樂知道飛船正在轉向,他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看著四周那些表情嚴肅的夥伴,心情也不禁有些緊張。果殼機運動公司的技術人員們,都穿著深灰色的軍裝,因為他們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都屬於聯邦鉺軍隊的編外人員,就連商秋都有一個文職少校的身份。
這艘太空飛船裡,唯一沒有穿軍裝的,便是許樂身邊的白秘書,和坐在飛船前方豪華包間裡的總載先生。白玉蘭是當年在軍隊裡犯了大錯誤,被開除了軍籍,而那位總載先生則是不屑於用一身軍裝來提升自己的底氣。
果殼機動公司的總載,如果放在聯邦鉺東林西林這種地方,大致也是大區行政長官的級別了。前些日子,果殼機動公司在聯邦鉺內部爭鬥中所展現出來的態度,明顯不符合這家巨型公司在聯邦鉺內的地位,許樂想到那位四十余歲的總載先生,心裡便有些疑惑。
果殼總載前些日子一直沒有展露什麽山水,最主要的原因聯邦鉺管理委員會剛剛任命他為果殼總載不到一年的時間,恰在他接手的時候,果殼內部卻生了多問題。去年秋天實驗失敗之後,聯邦鉺科學院借口參與雙弓@@擎技術的設計,無恥而霸道的加入了進來,這是聯邦鉺學術委員會的正式決定,所以果殼方面也不能以此來指控對方,然而緊接著科學院又偷走了沈裕林實驗室中的數據,果殼董事會裡那位獨立董事,又出了一些問題,諸般煩憂攏在一處,讓這位辛接任的總載先生惱怒之余,也不免有些焦頭爛額。
如果果殼董事會內部的爭執,就如同聯邦鉺內的爭執一樣,還沒有完全平息,總載先生卻不能把時間都耗在這些政治爭鬥上,他比誰都知道,mx機甲對於聯邦鉺,對於公司的重要意義,所以他親自帶領著技術小組,坐了這艘開往舊月的飛船.
太空中的航行實在有些乏味,光屏上那些衣著火辣的舞者,並不能吸弓@@太多人的目光,技術小組裡的所有人,都在沉思著後天便要開始的機甲對戰,分析著自己所負責的那一部分技術內容,確保不會出現什麽漏洞。
商秋沒有跟著技術小組過來,舊月基地進行機甲對戰測試,數據采集分析和評價工作,卻是在地面上的控制大廳,她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留了下來。
許樂看著身旁一直低著頭的白玉蘭,不自禁地想到,如果商秋這時候在身邊,估計旅途也不會如此乏味無趣,白秘書這人太過沉默寧靜,實在不是一個好旅伴.
就在這個時候,通話器裡響起了一個聲音。許樂微微一怔後,離開了椅子,向著總載先生所在的房間走去。
沒有過多長時間,他走了回來,面色微沉地坐回了原位,忍不住又看了白玉蘭一眼,心想這個消息究竟是現在說,還是等機甲對戰開始的時候說?
白玉蘭看出了他情緒上的變化,輕聲細語問道:“那邊的人選出來了?”
“是的。”這次事關重大的機甲對戰測試,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雙方肯定會選用聯邦鉺裡最成熟,最厲害的機師,許樂猜測對方應該猜不到,果殼公司早就已經做出了用白玉蘭當機師的決定,但他也沒有猜到,對方居然有辦法說動那個家夥親自出馬。
他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是李瘋子。”
白玉蘭秀氣的眉毛挑了挑,然後平伏下來,就像是微石入湖,稍蕩即伏,只是沉默片刻後,他卻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根香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
許樂一直以為白秘書不抽煙,他不知道那天夜裡,白玉蘭看見他操控老式機甲,做出那麽多凌厲的攻擊動作時,悄悄地抽了一根,也不知道當mx成功的那時刻,白玉蘭也抽了一根。
白秘書不是不抽煙,但只有他感到真正震動的時候,才會點燃一根。
太空飛船內部的煙霧探測器鳴叫了起來,電子女聲開始警告,四周的技術小組成員,紛紛從自己的沉思中驚醒,好奇地望向了許樂二人的座位,然後他們看到了兩張沉重而略顯疲憊的臉,一瞬間,他們就明白了一些什麽。
聽著電子女聲的警告,許樂的心情有些煩燥,恨不得把揚聲器一腳踢飛。
“怕什麽來什麽。”白玉蘭隻吸了三口,手指間夾著的香煙便燃燒的只剩下小半截。他輕輕咳了兩聲,說道:“老板,看來你背後那些人物,並不像你想像的那般有力。”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白玉蘭便開始用老板稱呼許樂,也許是看在那兩千萬聯邦鉺幣的份上。許樂清楚他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在都特區兩個人曾經有過一番長談,那個一直站在許樂身後的邵家,和費城李家的關系向來親密,為什麽此一李家那個瘋子卻要插手此一機甲之爭?
總載先生也是剛剛收到的消息,許樂此時身在太空飛船之中,縱使心中有百般疑惑,也無法打電話去一一釋疑,隻好沉默。白秘書微垂眼簾,手指緩緩捏弄著半截香煙,想到兩日後那個不可一世的對手,也陷入了沉默。
就在二人的沉默之中,一顆荒蕪的星球出現在了太空飛船的側前方,土黃色的行星表面,在恆星的光芒下顯得更加清晰,從而破敗,唯有表面上那一顆顆有如珍珠狀的建築,和遍布四方的黑色材質,提醒著人們,這不是一個無人定居的荒星,而是s1星的最大伴星,舊月。
…….
…….人類二一進軍宇宙,第一個正式開的星球,就是雙月之一的舊月。在文獻中,這顆陪伴著s1星球數十亻乙年的衛星,被稱為一號月球,但聯邦鉺的民眾一般稱之為舊月。
舊月的開已經進行了多年,雖然直至今日,科學家們嘗試重造生態系統的努力,一一又一一的失敗,低重力環境下的大氣逃逸現象,始終無法消除,但是人類對舊月的開,也進行的極為深入。
那些從太空裡便能看到的珍珠狀建築,實際上是多達七百的居住基地,基地的上方覆蓋著高強度多層剛性薄膜,過濾著熾烈的恆星光芒與無所不在的宇宙射線,同時將基地的維生系統與外界隔離開來.
那些快要覆蓋舊月四分之一6地面積的黑色材質,則是利用相鄰四個行星裡的礦星資源所改造而成的太陽能采集吸附材料,現在已經完全可以提供舊月上無數軍用民用基地的能源供給。
那些無所不在的黑色,是聯邦鉺歷史上最大的五一星球改造活動之一,耗費無數財富和歲月,是人類的無上榮光之一,在詩人的筆下,往往會充滿詩情畫意地描寫,人類的巨筆,是怎樣將天際上那顆荒蕪的行星,塗抹上了一層非自然的顏色,能改天換地,自然是驚天動地。
舊月基地上七百多個基地中,最大的自然是聯邦鉺軍方的總裝基地和果殼機動公司的太空飛船製造工廠,據說在月球背面的軍事管制區,還有一個大型的基地,專門負責為聯邦鉺三大艦隊提供補給,不過一般的聯邦民眾卻永遠無法窺見其真面目。
一艘淡白色的商務飛船在舊月表面航控中心的指引下,畫過一道近乎平直的孤線,向著預定的著6點駛去。只看這艘飛船的外表設計,便知道這是一艘直接續航飛船,可以突破s1大氣層。飛船的側方塗著一行很醒目的字:有金屬的地方,就有果殼。
看著那些珍珠一般的大型基地外面越來越清晰,飛船上的技術小組成員,早已站了起來,出了一陣陣地驚歎之聲,人類對宇宙的改造,總是能讓這些工程師們生出一股自肺腑的崇敬感。這些工程師教授們研究的是機甲卻不是太空戰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竟是他們第一一到達舊月基地,那種激動更是無以複加,以至於他們此時根本就不願意想起後天的那場機甲對戰。
漫無邊際,就像東林大區的草原一般伸展開去的黑海,確實是極為壯闊的景象,而那些從珍珠變成巨大薄膜覆蓋的基地,也是一個令人激動的過程。許樂本應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激動,然而旅途中那個極為不好的消息,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對此般壯闊麗景竟有些無視。
果殼機動公司的專屬飛船,沒有降落在自己的基地中,而是直接飛抵了國防部的太空總裝基地。伴隨著巨大的氣流聲與電子定位鳴笛聲,飛船穩穩地降落在船塢之上,然後被大型的收縮裝備置入了地面之下。
警報聲解除,技術小組一行下了飛船,坐上了飛船下方的自行電動車,順著長約十公裡左右的地下通道,向著幽暗寧靜的前方駛去。
總載先生有專車接送,早就已經離開了。在離開的那瞬間,許樂注意到總載先生的臉色有些陰沉,身旁的秘書正拿著電話,在與某些方面不停地爭執,大概果殼總載也嗅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
聯邦鉺裡有太多人不想讓果殼拿到辛機甲的標準了。許樂想到這一點,便不禁有些心寒,鐵算利家就算是聯邦鉺七大家之一,可是怎麽能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他看了看自己的電話,確認在地下通道有信號,便直接撥通了沈秘書的電話。
在電話中,他把剛剛得知的消息告訴了對
方,然後安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沈離在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後說道:“這個消息我也剛剛核實。據情報稱,應該是那位麥德林議員給國家安全顧問出的主意,至於費城那邊……我沒有這種影響力。”
“夫人呢?”許樂繼續問道。如果放在以往,不論對方挑選什麽人做機師,都不會干擾到他對小白花的信心,對紫海的判斷,但是李封不同,那是一個瘋子,那是費城李家的獨孫,聯邦鉺軍方難得一見的級機師。
這時讓許樂和李瘋子去打一架,他都不介意,但正如白玉蘭以往所說,論起操控機甲,李瘋子的實力太過恐怖,這是戰績所造成的。
……
…….
坐在巨大穹頂的下方,許樂隔著玻璃,看著十米外的那層透明薄膜,有些好奇薄膜的材料和基地裡補充重力設施運行原理。只有身處太空之中,才能真切地感覺到,聯邦鉺數萬年來的科技文明展到了什麽地步,即便是他號稱機修方面的天才,但也不可能完全了解這些繁若星辰的技術領域。
幾個電話下來,沒有任何的好消息,總載先生的秘書先前打電話過來,也無奈地表示,公司方面向聯邦鉺政府所做出的交涉全部失敗,因為在總統辦公室會議中,費城李家那位軍神老爺子,親口答應國家安全顧問,隨便雙方挑什麽機師.
正因為這種心情上的沉重,所以許樂才乾脆把目光放到了總裝基地的構造上,然而再如何看薄膜外的太空景象,他依然難以回復平靜,心裡甚至隱隱有一絲悔意,早知如此,當初是不是應該搶先要求李瘋子來做果殼的試機師?
總裝基地生活區內安靜,高約數百米的穹架上,自行輕清掃維修機器人,正沿著合金骨架緩慢地行走工作。許樂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對不起面前的白玉蘭。
“那天在酒店裡說的是假話。”白玉蘭輕聲細語說道:“我親眼看見過李封操控機甲,對上他我沒有絲毫信心,不過既然我們的目標只是把那台紫海拖入限戰中三分鍾,這倒是有可能辦到的。”.
聽到這句話,許樂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要和費城李家那根獨苗做正面對抗,在聯邦鉺軍方尋找別的王牌機師沒有任何意義,比較起來,白秘書對辛式mx機甲的認知,比任何人都深刻,而且許樂一直認為,這個秀氣男人的實力一直沒有得到過充分的揮。
“改變不了什麽了。”許樂端起茶杯來,認真說道:“讓我們搞定他。”
白玉蘭端起茶杯和他輕輕一碰。
……
……
匆匆喝完一杯茶,技術小組沒有多作停留,便直接向總裝基地的核心區趕去。果殼的mx機甲在昨天的時候,已經在軍隊的嚴密看護下,從港都運到了舊月基地中,按照流程表,馬上便要開始進行機甲對戰測試的外甲改造和火力弱光化工作,果殼工程部的技術小組成員,自然要去親眼盯著,不然誰知道國防部那些機修師會把自己的寶貝折騰成什麽模樣。
技術小組的成員逐一通過芯片掃描,獲得了舊月基地的暫時通行權限,往地下庫房內走去,他們看著遠處中心地帶被防塵罩包裹的機甲,便開始激動起來,雖然只是七日不見,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卻像是隔了很久。
許樂和白玉蘭依然走在最後,芯片掃描沒有任何問題,然而當兩個人正要走進庫房的時候,一隊荷槍實彈的軍人卻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果殼工程部技術主管許樂?”軍隊隊伍中一名穿著黑色正裝的官員,冷峻問道。
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說道:“是。”
“你可以進去了,這個人留下。”官員指著白玉蘭說道。
許樂的眼睛眯的更厲害了,問道:“為什麽?”
“白玉蘭當年涉嫌非法向境外出售軍械, 所以他不能進入核心區域。”那名官員回答道。
許樂知道白秘書當年的罪名,只是軍事法庭都沒有定他的罪,為什麽偏偏在這個重要時刻,卻忽然冒出了一些人來?不想而知,聯邦鉺科學院那一派又開始出招,不僅搶先用李瘋子當試機師,這時候還試圖臨時攔下白玉蘭。
他看著官員那張冷漠的臉,忽然開口說道:“這是果殼公司參加機戰的試機師,不能進入核心區域?那機戰怎麽開始?你能負這種責任?”
“不止是不能進入核心區,他馬上要跟著我走,接受進一步的調查。”官員微笑說道:“您不用拿mx機甲對戰的事情來嚇我,我不是聯邦官員。”
“有完沒完?有完沒完?”許樂心中的憤怒再也抑製不住,盯著他的雙眼大聲說道:“我管你媽的是什麽鳥屎官員,你敢攔我們,我看你怎麽向總統交待。”
“我是憲章局官員,我做事不用向總統交待。”官員微微一笑,然後揮手讓身後的軍人走上前來,準備逮捕白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