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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重鑄》第115 聚龍齋
  街上依然燈火通明,本來隨處可見舉著小花燈,互相追逐的小孩少了許多,估計是回家睡去了,但燈會詩會依然熱鬧不減。秦淮河上漂著的十幾艘畫舫,酒氣彌漫,煙霧繚繞,像是後世的霓虹。

  整個金陵的讀書人都在翹首以盼著朝晞詩會的消息,聚龍齋位於柳葉巷,雖然與望月樓隔著三條街,但是是第一個收到朝晞詩會消息的地方。

  聚龍齋也是臨湖而建,一樓開闊無比,古香古色,牆上掛著古畫詩詞,廳中置一大銅爐,爐上煙霧繚繞,縷縷青煙,縷縷香。從一樓去二樓的梯子是暗藏的,在屏風後面,二樓一看便是不常去的地方,二樓與一樓不同,只有單單的幾個廂房,二樓是聚龍齋的禁地,平時除了聚龍齋的大管家,誰也不能上去。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聚龍齋的二樓廂房內,一位素衣女子,頭館青絲,矗立在窗邊,借著桌上的燭火,看著手中的紙張,紙是上好的宣紙,宣紙帶著淡淡的黃色,紙張上寫的正是徐輝今晚在朝晞詩會上所作的《青玉案》。桌上還放著盧旭文與蘇文傑等人的詩詞。

  “齋主,這次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出會半路殺出個姓徐的小子,盧狀元被擠到第二名,我們聚龍齋作為莊家,此次,嘿嘿,基本是莊家通吃!”

  一位老青衣,彎腰伺候在旁邊,嘴裡露出興奮的笑容,正是聚龍齋的大管家。

  “這首《青玉案》已經把元夕詞寫絕了,朝晞詩會怕是要改日子了!”被稱作齋主的女子,將手中的紙張輕輕放下,似乎對於大管家嘴裡莊家通吃什麽的,一點不感興趣。隨即又忽然轉身問道:“這位姓徐的,打聽清楚了沒?”

  老青衣的大管家一聽,捋著胡子笑了笑說:“回齋主,這姓徐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幾日金陵城裡傳來傳去的那位徐公子,就是從東陽城回來的那位!”

  “這倒也奇了,這人像是平地一聲雷一般,忽然殺到眾人眼前,聽說靖王還對他當眾招攬,還被此人拒絕。”齋主笑道,隨即又拿起其他的兩張紙瞧了瞧說:“蘇文傑和盧旭文的這兩首也稱得上是上佳之作,只是可惜。”說完又搖了搖頭。

  “齋主,明天將這個消息一公布,恐怕整個金陵都要震驚。”大管家立在一旁,輕聲笑道。“這《青玉案》確實寫的好,老奴雖然讀書不多,但這幾年在聚龍齋耳濡目染也知道些好壞,聽說這詩還是這位徐公子現場所作,並不是提前準備,倒也奇了。這樣的文采,卻一直埋沒鄉野。”大管家一臉疑惑。

  聚龍齋在金陵城立足並不久,也就是這幾年在金陵城裡靠著朝晞詩會,才聲名鵲起。當然,試圖借著朝晞詩會打名聲的多了去了,聚龍齋能從眾多之中殺出來,靠的還有一手,那就是對詩的品評。

  每年朝晞詩會放榜,聚龍齋的齋主都會對詩進行品評,不僅品評詩的妙處,同時也點出不足之處和改進的地方。評語不僅能得到金陵城裡讀書人的認同,同時也能得到作者本人的認同,所以聚龍齋便逐漸走進了金陵文人圈,也成了金陵唯一被認可的放榜處。聚龍齋齋主的身份也一直保持神秘,特別是她的女子身份,更加讓金陵才子趨之若鶩。

  “相比《青玉案》,我更喜歡這首!”女子在紙張的最下面抽出一張,反覆細看。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女子借著搖曳的燭火,低聲吟讀。“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女子將紙張輕輕捋平,對著這幾個字微微發愣。  “明日放榜,將這首詩也掛上去吧!”女子輕聲道。

  大管家一身青衣,隻道了一聲諾,便從房間退了出來。聚龍齋的事宜基本全由大管家操持,齋主極少露面。大管家退出來後,便招人布置聚龍齋的一樓大廳,大廳開闊,正中間垂下一道古香古色的屏風。

  屏風上一邊掛著朝晞詩會的榜單和詩詞,一邊掛著聚龍齋齋主的評語。與以前不同,今年的榜首《青玉案》,齋主只寫了極妙二字,其他是一片大大的空白。另外在屏風的右下角附上了徐輝的另一首詩詞。大管家熟門熟路,手下幾人工作井然有序,不消片刻功夫,便布置完成。此時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大管家已經將各桌的茶水都上了起來。

  另一面的養心殿,養心殿是楚鴻偉修養和處理公務的地方, 每次在太和殿議完事後,楚鴻偉就會回這裡處理公務,可以說是兩點一線。不過近期,楚鴻偉會去水華宮走走。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楚鴻偉舉著燈,在垂著的宣紙面前踱步。宣紙泛黃,上面寫的正是從朝晞詩會那邊傳來的詩。

  朝晞詩會在金陵被稱作小科舉,是靖王給讀書人私自開辟的晉升通道,這原是犯了大忌諱,只是礙於靖王的名聲和勢力,楚鴻偉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靖王將朝晞詩會裡脫穎而出的人安排進了朝廷,現在朝廷上已經有朝晞黨一說,朝晞一黨包括支持靖王的文官集團,也包括從朝晞詩會裡脫穎而出的那些年輕人。

  現在朝晞黨儼然已經成了朝堂之上一股不小的勢力。楚鴻偉表面對朝晞詩會不聞不問,私下卻時時關注。盧旭文此次去朝晞詩會雖然事先與自己知會過,但仍然讓楚鴻偉心裡不太舒服。

  盧旭文一度被楚鴻偉樹立為天下讀書人的榜樣,這個榜樣怎麽能出現在朝晞詩會呢!只是盧旭文年輕,並不了解其中玄妙,楚鴻偉雖然心中有氣,但也不太責怪於他。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楚鴻偉舉著燈,邊踱步邊低聲吟讀,手中的燭火,將楚鴻偉佝僂的影子映在宣紙上,像極了垂垂老矣的人,充滿了孤獨。

  “呵,這個臭小子記性倒不錯!”楚鴻偉自言自語道,嘴角飄出一絲笑容,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父親。

  朝晞詩會那邊的一舉一動,楚鴻偉都了然於胸。這首詩雖然不是齊王所作,但終究把齊王的賢名給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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