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接過畫軸,連聲稱不敢當。一旁的單玉卻一臉怒氣,一把奪過畫軸。
刷的一聲,畫軸展開。
整幅畫的布局十分討巧,大面積的潑墨營造出狼煙四起的緊張局面。畫工精妙,栩栩如生,畫中最顯眼的位置,是一位少年跨馬追逐正逃竄的敗兵,少年身後跟著一群勇猛之士,整幅畫張力十足,徐輝看完讚不絕口,連連稱讚。特別是那位少年,雖然秦琴姑娘隻用了寥寥數筆,卻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亂畫,他又不會騎馬!”單玉說完,白了徐輝一眼,把畫扔回給了秦狐狸。
秦琴姑娘接過畫,先是一愣,隨即媚笑道:“在我心裡,徐公子會不會騎馬,都是奴家心裡的英雄。”
單玉聽完,忽然有一種想拔劍除妖的衝動,這徐輝到底有什麽好的,輪得到你在這裡放騷!
徐輝見秦琴姑娘如此忠厚,盡說實話,心下竊喜,又從秦琴姑娘手裡把畫拿了回來。
“秦琴姑娘別聽她瞎說,在下會騎馬的。”
單玉聽完立即火大,剛想發怒,卻被徐輝拽進了隊伍裡。
“你知道什麽,只要心中有馬,無論走到哪裡都會騎馬!”徐輝一邊念念有詞,一邊笑著和秦琴姑娘擺手道別。
單玉見自己的手被徐輝拉著,也不掙脫開,胸中的怒氣竟然消了不少,臉色平和了許多。老郭騎在馬上,遠遠的看著兩人,微微的搖了搖頭,似是在擔心什麽。
晚上的時候,老郭把單玉從徐輝房裡喊了出來。
現在每天晚上,單玉只要有空,就往徐輝房裡竄。反正每次都有合適的借口,一會是因為徐輝給馬老二和秦歌講故事的聲音太大,一會是因為要和徐輝商議守城事宜。反正每次去徐輝房裡,都會駐留許久。
老郭見單玉不在自己房裡,便直奔了徐輝的房間,徐輝正與馬老二和秦歌吹牛吹的正歡,單玉在一旁笑笑不說話,偶爾插一兩句嘴,戳破徐輝話裡的漏洞。
“大小姐!”老郭把單玉拉到一旁,壓著聲音道。
單玉看了看四周,連忙捂住老郭的嘴道:“郭老爹,怎麽說話?”意思是老郭應該喊自己當家的,而不是什麽大小姐,老郭一向做事嚴謹,今天是怎麽回事?
老郭一把將單玉的手從嘴邊扯了下來,心中一頓急道:“大小姐,這裡沒有外人!”
“我在這裡隻囑咐大小姐一句話,這徐輝是有家室的人!”老郭說完便打住了嘴。
單玉聽完,微微一愣,眼神裡莫名的透著一股暗淡。“他有沒有家室關我什麽事?”單玉嘟囔道。
“徐輝這個人雖然表面混不吝,但是從他送他娘子南渡就知道,此人志向堅定。而且此人來歷不明。我閱人無數,唯有他我無法拿捏深淺,我看他有一種凝視深淵的感覺。”老郭摸著下巴,仔細回味。
單玉聽完,向上翻了一下白眼!“郭老爹,他沒你說的這麽玄吧,他也說他是賣包子的啊,有人為證。”
“賣包子的?他這個人的才能謀略,完全不局限於他的身份。那他還是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呢,你覺得他的用兵韜略,和臨場應變處置能力,與老爺比怎麽樣?”
“提他幹嘛?”單玉的語氣裡有點不悅。
老郭嘴裡的老爺,正是單玉的父親,也是大楚的名將單雄。老郭跟了單雄半輩子,出生入死,陪伴左右,他應該比自己更懂老頭子。
“此人神謨廟算,恐怕整個大楚都無出其右者。
”老郭是在刀尖上滾過的人,性質堅定,眼神毒辣。 “我見他身負韜略,卻無名利之心,又想他為了家兒老小,甘願涉險。一會覺得他是出世超脫之人,一想又覺得他是入世拘泥之人。哎,實難讓人琢磨。”老郭搖搖頭,垂下眼簾。“這樣的人,在這個世道,是要攪動風雲的。”
單玉知道老郭是實心誠語,卻依然嘴硬道:“管他是誰,反正我出了二十兩銀子買他,他是我的。”
老郭聽完,搖搖頭,埋頭無言。他知道單玉的倔脾氣,就像她恨父親一樣,過去多少年了,都沒人能改得了她。
第二天一早,匈奴那邊就來了使者!
“還挺快!”
段許義在門外通報,徐輝一個翻身,就起了床。
單玉和其他人都早早的起來了,這會都在大廳裡,等著徐輝出來拿主意。
“匈奴使者呢?”徐輝一邊埋頭系著褲腰帶,一邊說道。古人的褲腰帶,要纏來纏去好幾圈,每次都讓徐輝崩潰好幾回。
單玉抬眼白了一下徐輝,真不知道那秦狐狸看上徐輝什麽了。“匈奴使者被晾在外面,現在大家都在等您老人家拿主意呢。 ”單玉沒有好氣的道。
匈奴的行為讓徐輝有些意外,按照徐輝的理解,匈奴人尚武成性,說不定都不來要俘虜,直接化悲憤為力量,來個猛攻東陽城。
“不急,再晾一段時間!”徐輝找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候伯濤一聽,胡子微微一顫,臉色都白了。“徐兄弟啊,匈奴人的急脾氣是出了名的,要是過分怠慢了,這氣走了可如何是好!”候伯濤一臉擔憂,匈奴使者一來,局勢反轉,生機重現。現在對這件事情最上心的,是這位知府大人。
段許義一旁連連點頭,雖然他不怎麽待見這位頂頭上司,此時卻也是附議道:“知府大人的擔憂不無道理,我大楚每次與匈奴人談判,不敢稍有怠慢,隻恐被匈奴人落了口實。”
以往只要一入冬,匈奴人便襲擊大楚邊境,最後大楚與匈奴和談,匈奴人性子急,和談中,只要一不順心,就亂加籌碼,漫天要價。為此,大楚吃過無數的虧。所以每次和談中,大楚萬般小心,生怕被匈奴人拿了口實。每次奉上的和談金,都要把金子融了,重鑄成金塊,上稱隻多不少,其余糧食布匹也是盡選上等。
大楚與匈奴和談的事情,徐輝也知道。許多大楚君臣,一提到與匈奴談判,便不自覺的露出以往的習性。徐輝當然是個例外,談判最重要的是信息獲取,只有知道對方的底價,才能在談判過程中獲得更多的主動權。而且談判中講究氣勢,什麽都能輸,氣勢不能輸。
“沒事,晾晾他們,走不了!”徐輝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