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許義醉倒後,眾人便按照原先擬好的計劃出城。
候伯濤的官船就藏在安江口岸,候伯濤提前派了人,一直守在船邊。眾人只要趕到安江口岸,自然就可以上船。
單玉領頭,候伯濤的馬車壓在隊伍的最後面。候伯濤左挑右選,一臉心疼的舍棄了一些箱子,把最值錢的那幾個一齊堆上了馬車。一行人只有徐輝還不會騎馬,所以徐輝只能坐在馬車上。候伯濤和侯耀白騎著馬,緊緊護在馬車左右。
侯耀白對徐輝的氣還沒消,心裡的仇恨也沒減少半分,只是此刻眾人被系在同一條船上,當然不好發作。只要過了江,到時候再報仇也不晚。侯耀白望著靠坐在馬車上悠閑的徐輝,要不是因為他,這馬車上還能多放幾個箱子。
到了城門樓,由單玉喊開城門,就說祁西城那邊戰況惡劣,單將軍率兵連夜為祁西城壓去一些守城物資。
一切都很順利,單玉的身份已經在軍中公告了,此刻段許義又醉倒在府衙。也沒人對單玉一行人的行蹤覺得可疑。守城衛兵隻應了一聲,便開了城門放行。
徐輝靠坐在馬車上,望著逐漸遠去的東陽城,城樓上跳動的火把,慢慢變成了一點點微小的光點。
以段許義的身份,還不足以穩定東陽守軍的軍心。明日一早,發現單將軍和知府大人都走了,整個東陽城必定大亂,匈奴人不用費吹灰之力便可將東陽拿下。到時候,薛朝天可就難做了!
徐輝搖搖頭,將這些疑慮甩出自己的腦海,自己還顧不上呢,芸娘和小蝦米現在已經過了江,情況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就算自己留在東陽城,也只是讓東陽城多苟延殘喘一些時日,大楚的敗局已定,哪裡是自己能扭轉的!
“可惜了薛朝天啊!”徐輝心裡想道。
“也可惜了那位段統領!”
薛朝天胸懷天下,段許義胸懷不及薛朝天,但到底還裝得下自己的下屬兄弟,兩位都是直人。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自己原來所處的世界,這樣的直人都是不多的,都是令人欽佩的。
“再見,東陽城!”
徐輝往遙遠的東陽城瞧了一眼,東陽城逐漸消失在寂靜的黑夜裡!
“籲……”
行了沒多久,領頭的單玉忽然擺手,勒住韁繩,整個隊伍也停了下來。徐輝搖搖晃晃的一路,本來都差點睡過去了,這會被突如其來的一停,失了重心,差點摔下了馬車。
“怎麽回事?”侯耀白見單玉揮手示意,心中不解。
“熄火!快!”
老郭一個翻身下了馬。
“有情況!”
徐輝下車上前瞧了瞧,此時隊伍裡的火把,都被老郭扔到了地上,用力踩滅。
“前面有光!”程胖子眯著細眼,嘴裡嘟囔道。
候伯濤恐南渡會生變故,也上來詢問。單玉沒有說話。老郭爬上馬背,往前瞧。
“是匈奴人!”
老郭嘴裡蹦出四個字!
候伯濤聽完,嚇出一身冷汗,差點癱坐在地上。
“人數不多,估摸兩三百人!”徐輝看了看前面,匈奴人行進的速度不快。
單玉緊盯前方,韁繩被死死的握在手裡。“夜襲!”單玉道。
“這麽點人就敢偷襲東陽城?”馬老二十分不解。
“當然敢!”單玉道。她自小隨父親在軍中長大,匈奴人的事情,她大多了解。
二十年來,大楚對匈奴人無一勝仗。
征和十二年之後,鮮卑人也再沒從匈奴人那裡偷得一場勝仗。匈奴人在大楚軍中,已經被描繪成了不敗的角色,匈奴人對大楚也有天然的心理優勢。 現在已經入夜,東陽城本就沒多少守軍,也完全沒有準備。如果這些匈奴人忽然對東陽城發動進攻,東陽守軍完全摸不清對方有多少人。只要有一兩個匈奴人爬上了城頭,東陽城就完全有潰敗的可能。
“還好我們走的及時!”候伯濤慶幸道。
這群匈奴人應該是繞過了祁西城,所以並沒有從祁西城的方向過來。
“我們先避開,找個地方躲躲,等匈奴人過去了,我們再走!”候伯濤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左邊是一片丘嶺,現在把馬車趕過去,先避避風頭。
單玉看了看徐輝,卻沒動身。
“此刻段許義正醉倒在府衙,如果匈奴人發動進攻,東陽城群龍無首,必定先亂陣腳。”單玉道。
候伯濤見眾人停在原地不動,心急如焚。
“快走啊!還呆著幹嘛?”
候伯濤讓侯耀白把馬車調了方向,自己下了馬,把韁繩往一旁的丘嶺地拉。
“知府大人,看來我們得回東陽城了!”徐輝叫住正拉著馬腦袋的候伯濤。
候伯濤哪裡願意,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要回你們回,匈奴人已經來了,回去就是等死!”
“我可跟你們說,我的船不等人!”候伯濤催促眾人道。
單玉率先將馬匹調頭,看架勢是要奔赴東陽城。馬老二左右環顧,現在的一眾人是要分道揚鑣了!
徐輝喊住楞在一旁馬老二道:“你負責把候伯濤帶回東陽城。”
馬老二左右為難道:“徐兄弟,咱們不過江了?”
“過,但不是現在!”徐輝道。
“現在我們還不能把東陽城扔給匈奴人,這樣有些不地道。”徐輝說完,正巧撞上單玉的眼神。
單玉見徐輝如是說,正合她的心意。單玉骨子裡留著父親的血,又從小在軍營長大,自是知道這樣扔下東陽城的守軍,非常的不負責任,這兩三千條人命可能會一直壓在她的心底,讓她在後半生深負愧疚。這一路來,單玉內心一直非常壓抑,只是她常喜怒不形於色。
徐輝見單玉嘴角微微上揚,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牙,兩人好似心照不宣,一齊如釋重負。
“老郭!”徐輝將老郭喊到身邊。
老郭馬術精湛,讓他先去通知東陽城最合適。而且徐輝也逐漸發現老郭這個人對軍事非常諳熟,以前應該在軍中呆過。說不定是個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