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貨物的馱馬吃了幾鞭子,速度仍然沒能提高多少,又急又氣,鼻孔裡直噴粗氣。
這裡原本是一處低窪的開闊地,地勢平坦微有起伏,沒有亂石的橫亙遮擋,是一條行軍的理想路線。
而現在,這裡歪歪斜斜地躺著一些沒來得及掩埋的屍體,地上散落著殘破不堪的盔甲和折斷破損的武器。
肥龍把屍體上的盔甲解下來,堆放到一起,等著給自己合成長擺鏈甲衫之用。
而德賽維則是在一片狼藉中搜尋著什麽。
親臨到血腥的戰場,遍地是殘缺不全的殘肢斷臂,空氣中也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妞妞忽然感到一陣惡心,“三沅,我有些不舒服。我去那邊方便一下。”
雅米拉也要隨同前往。
肥龍挺起腰板,擦一把額頭上的汗,“三沅,你不會也想跟著去吧,找借口逃避勞動?懶驢上磨屎尿多。”
朱三沅囑咐二人速去速回,不要走遠。下馬來到肥龍身邊,跟他一起搬抬碼放笨重的鎧甲。
德賽維匯報道:“從屍體的著裝來看,全都是統一的製式裝備,理應推斷為一支正規軍小分隊。然而這裡卻未曾發現任何證明其所屬的旗幟,或其他證明痕跡。而且從屍體的新鮮程度可以推斷出來,戰鬥是剛剛結束沒多久的。長官,我建議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朱三沅趕到了無比的慚愧,愧為團隊領袖。
就在不到半月前,他還曾豪情萬丈,自詡博古通今,以“無不知、百行通”的先知而自居,藐視群雄,不可一世,認為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以至於統一卡拉迪亞大陸。
現在呢?對身邊事物毫無洞察能力可言。對自己和隊友的情況,要靠妞妞來統計、分析;對外界的異常,要靠一個綠林強盜出身的黑妮兒總結……
朱三沅在亂屍堆中漫步。沒錯,德賽維的觀察很仔細,分析地也很到位。通常情況下,獲勝的一方會擔起清掃戰場的任務。
他們會把傷兵救治,把陣亡的士兵掩埋,把敵方的傷兵俘虜。同時,戰場上有利用價值的物資也會被回收,二次利用。
從現場的情況來推斷,獲勝的一方肯定是急於追擊殘軍,還沒能抽出時間來打掃戰場。等戰鬥完全結束後,他們還會回來,重新打掃戰場的。
萬一是斯瓦迪亞的軍隊呢?
“妞妞……她們離開了好長時間了,怎麽還沒回來?”朱三沅急得冒了一身冷汗。
肥龍不以為然,“嗨,沒事兒。我早就說了,這些天的飲食太差,消化不好。上火則便秘,受寒則竄稀。一種是‘哎喲媽哈’,一種是‘稀裡嘩啦’。你琢磨吧,連我這身板兒都夠嗆,何況那倆小娘們兒。多費點兒時間也是可以理解的。”
朱三沅原地轉圈,“不成,事態非同以往,我要帶兵去救。”
“歇著吧你!”肥龍放下懷中的鎧甲,一臉壞笑,邊說邊表演,“你想呀,大姑娘家家的,都愛乾淨,潔癖唄。跟咱似的,對著牆根兒一頓猛呲?人家要先找個背靜沒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挖個坑,撩起衣裙,這樣……哎,好嘛,剛把屁股對好了準星,滿弓就要離弦,您帶了一幫大老爺們兒,‘呼啦’一下,從天而降,大眼兒瞪小眼兒,參觀圍觀……合適嗎?”
“真有畫面感,不愧是靠平面設計蒙吃蒙喝的,”朱三沅原地轉了幾圈,“那我也該喊話,確認她們的安全。
” “去吧,偷窺無罪。”
朱三沅翻身上馬,向著妞妞和雅米拉離開的方向跑去,邊走邊喊:“妞妞,雅米拉,你們在哪兒?”
回答他的,只有“沙沙”的樹葉和“嘚嘚”的馬蹄聲。
而通過草叢的倒伏情況來看,這完全不是兩個女孩子所能踩出來的,那是幾十人的人馬踩踏而成的。
最令朱三沅感到不安的,就是地上稀疏出現的箭矢。
這是一條逃亡與追殺的生死之路。
朱三沅的喊聲終於有了回應,妞妞和雅米拉挽手出現在灌木叢之後。
“謝天謝地,怎麽這麽久,我都快擔心死了。”朱三沅話一出口,就有了悔意,不該問“怎麽這麽久”,萬一被肥龍那廝說準了呢?多尷尬。
妞妞瞪眼叉腰,訓道:“還有臉問我?我們都要回去了,就聽你大呼小叫,跟叫魂兒似的往這邊跑。害得我們一路追著,還以為你有什麽要緊事兒呢,誰曉得你忽然發的哪門子神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有道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朱三沅臉色難看,無血色的蠟白,臉上滲著涔涔的汗珠,就像水泡或濕疹病人。妞妞和雅米拉不知他到底經歷了什麽,也不敢多問。
朱三沅所慮甚多,之前是擔憂妞妞和雅米拉的安危,現在則是苦於軍事偵察。幸賴德魯波耶燒村,讓他對托斯德爾村的偵察幾乎是手到擒來,沒有費多大勁,可這德其歐斯堡呢?
到底該如何“偵察”?應該獲取哪些方面的情報,才算合格呢?如果它像托斯德爾村一樣,被友軍攻破了還好說,或者平安無事也可以,就怕現在這種局面,敵軍遊擊在外,數量不明、戰力不明……
先前的緊張害怕,加上現在的焦慮,朱三沅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翻著“任務”日志,想從字裡行間讀出有關“偵察”的具體要求。
正當他認真研讀的時候,“偵察任務”忽然變成了空白,系統給了一行紅字提示:“任務失敗:偵察敵情任務失敗。”
緊隨其後兩行白色的字:
“——你與維基亞王國的關系從50惡化為-100,,
——你與諾德王國的關系從0惡化為-100,
——維基亞王國向諾德王國宣戰了!”
朱三沅大驚,“我怎麽與維基亞王國的關系成負數了?不好!肯定是羅德拉發動了軍事政變,這小子發動了叛亂。好呀,動作真夠快的,打下了德赫瑞姆,就刺王殺駕!”
回頭招呼著妞妞和雅米拉,“快找肥龍匯合,情況有變,咱們即刻班師回朝,起兵——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