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墨開了櫃子,讓金花帶著小宮女去曬書,自己氣鼓鼓回來了。
潮生原來還以為她會象盯賊一樣盯著金花,沒想到她先回來了。
“哼,我又不是傻子。”春墨看了潮生一眼:“她們有兩個人,我只有自己。我在那兒絆著,金葉倒是又有機會在殿下面前挑撥下蛆。”
呃,原來春墨還沒失去理智啊,居然還知道防著對方調虎離山哪。
“你跟我過來。”
潮生有點意外,跟著她一直到了正屋的外頭才慢慢明白,春墨這是打算找人幫手?
她終於也明白什麽叫孤掌難鳴,勢單力孤了?
這會兒正屋這裡沒什麽人,只有一個小宦官守在門口。
四皇子身邊有兩個小宦官,一個是小順,潮生和他更熟一些,不能說交情好,但起碼打過交道說過話。一個就是小肅,也就是現在守在書齋門口的這個。
潮生有一次把他倆的名字一連,得,還是個倒霉的歷史名人咧——肅順嘛。
潮生對歷史並不熟悉,可是關於慈禧的電視電影倒沒少看。裡面總有這個打醬油的倒霉蛋。先皇托孤的顧命大臣嘛,前途一片大好啊……可惜運氣不好,遇到慈禧三下五除二就給收拾了。
至於四皇子這裡的小肅和小順,倒是人如其名。小順見人總是笑嘻嘻的,你說什麽他都應著,不愧一個順字。可是你猜不出他心裡究竟是怎麽想的。
小肅和他正好相反,潮生見過他幾次,他全是板著臉的,好象人人都欠他十七八吊錢一樣。也沒聽他開口說過話。
四皇子不在的時候,他就守著書齋。四皇子在的時候,他可能會被差遣去做些旁的事情。
春墨不知和小肅說了什麽,離得有點兒遠,他們聲音也不大,潮生只能聽到零星的幾個字。
過了一會兒春墨轉身過來,臉色不太好看:“你跟我一起收拾下屋裡吧。”
看來春墨的目的並沒達成。
她想進書齋做什麽呢?
潮生從門縫裡可以看見裡面那一架子一架子的書。難道春墨想把書齋裡的書也拿出來曬了,以顯示她考慮事情比金花更周全?
大可不必!
這會兒又不是曬書的季節,俗話說,六月天,孩兒臉,變得最快。
金花以前曬沒曬過別的東西不知道,可是剛才路過看了一眼,潮生覺得她之前大概沒有曬過書。曬書可不是曬衣服,就算是曬衣服,也是有講究的。有些料子不能直曬,會褪色。有的絲很貴很細,曬曬就脆了,會容易斷。這曬書,就這麽大剌剌的攤開來擺在太陽底下,有的書一看就是有年頭的,書頁已經很舊了,這麽曬下來質地一定會更糟。還有的縫線看來已經快朽了,這要真三曬兩不兩曬的斷了線怎麽辦?還有字跡,有的墨據說是什麽青草墨還是什麽墨,曬了之後也會褪色吧?
可是潮生幹嘛去提醒金花金葉她們呢?
她可沒那麽熱心腸。
再說,這些天金花和金葉看她的眼神總不那麽善良。
大概因為她和春墨住一屋,平時又總跟著春墨做事,所以金花和金葉把她看做春墨的嫡系人馬了吧?
她們可以拉攏那些小宮女,但是對潮生卻是采取了同樣的孤立、漠視的態度。
換個人乾曬書這活兒,潮生都能去提醒一聲。
但是金花領著人乾得起勁,潮生也就腳步略停了一停,就走過去了。
結果,潮生擔心的那些細節問題還來不及發生,
另一樁意外來了。 過了午就變了天了,太陽被遮得嚴嚴實實,雲迅速地從西北方向湧來,積了一層又一層,天刹時黑得象鍋底一樣。
金花這可有些慌了,指揮著人快些收拾,緊趕慢趕的,還有一小塊地方的書沒收起來,豆大的雨點已經劈裡啪啦的砸了下來。
書被淋了這事且先不論。春墨特意趕過去,把潮生也叫上了,點數。
剛才是她開箱子給金花取的書,足有六百多本。現在書收回來了,點個數也是應該的。
雖然春墨不識字,金花也不識字,可是她們都會數數。
一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十。
數到最後,濕了的那幾本也算上,少了三本。
春墨捧著冊子,慢悠悠的把冊上的數和實際那些書的數又報了一遍,斜睨了金花一眼。
金花並不怎麽慌張:“大概是剛才誰收急了暫放在別處了。”
可是問了一圈之後,並沒有落在別處的書。
書就是這麽多。
再點一次,還是少三本。
春墨的臉色可不怎麽好看了。
但是努氣之中,誰都能看出她還有些喜色。
當然了,金花的差事砸了,犯了錯丟了臉,對春墨來說是件好事。
誰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對頭倒霉呢!
金花臉色是真正的不好看了,但她仍然很鎮定,指揮人去找書。
今天並沒有刮什麽大風,即使刮風,單片的紙張能吹走,一整本書可吹不走。而從書搬出去,到曬,到收,中間的大段過程,金花都是親眼盯著的,只有剛才要下雨時搶著收書,那會兒她大概沒顧到。
春墨是打定主意要看她的好戲。
金花的目光在幾個人臉上掃來掃去,大概懷疑是有人使了壞將書藏了起來。
其實她這樣想沒有錯。
書又沒長腳,自己不會跑,現在不見了,肯定是有人藏了起來。
她還瞅了潮生。
可是潮生問心無愧。
她剛才根本就沒靠近過那些在曬的書,收進屋裡的書她也沒有碰,只是幫著算算數而已。
她更加沒想過偷偷把書藏起來給金花使壞——
外面天陰得厲害,雨越下越大,書的下落是一直沒有。金花已經把收書的幾個人都翻過了,她們身上當然沒有掖著書。這會兒是夏天,衣裳穿的都少,一目了解的事。而且,她們也沒有時間把書藏到別處去,從收書開始到現在這幾個人一直沒有離開過。
屋裡的氣氛沉默而壓抑,春墨就看著金花,看她怎麽辦。
然後秋硯來了。
“你們這是怎麽了?都待這兒不去幹活兒?”秋硯一向爽快:“怎麽了?”
金花沒出聲,春墨說:“書淋濕了一些,還少了三本。”
秋硯看看她,又看看金花:“行了,書的事先放著,殿下已經回來了一會兒了,衣裳靴子都濕了,你們倒在這裡張羅這些。”
春墨頓時顧不得什麽金花銀花了,隻丟下句話:“殿下可是最愛書的,今晚這事兒可得有個分曉。”
金花的臉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
潮生在肚裡歎了口氣。
反正,早晚總會有這麽一回的,只不過她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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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今天狀況好多了。。不過二更可能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