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間果然何雲起過來了。他這次比上次來早些，正趕上晚飯時候。

　許婆婆固然笑逐顏開，潮生也十分欣喜。

　許婆婆很是著緊，何雲起每嘗一道菜，許婆婆都要緊張問:“怎麽樣?可合口?”

　何雲起笑時候露出雪白牙齒，衝淡了他之前給人那種威武英挺感覺，象個大孩子。

　“都好吃。好些年沒嘗婆婆做飯菜了。外頭時候，總想著。”

　一句話說得許婆婆又要抹眼淚，忙忍住了，指著魚說:“這是姑娘蒸，韜哥兒也嘗嘗。”

　“是麽?倒要嘗嘗妹妹手藝。”

　潮生做那魚並不費事，蒸火候只要掌握好了，再把調汁兒一澆就成。何雲起嘖嘖稱讚——可是沒讚完他就被魚刺卡著了！

　潮生十分不安，何雲起自己不急，咬了一口餅子，嚼兩下咽了，一笑說:“沒事兒，順下去了。我吃魚不怎麽行，昆州那地方整天都是吃羊肉，魚不常有。”

　潮生到底不敢讓他再吃魚，幫他盛了碗湯。

　許婆婆關心宅子事兒。

　“勇子說，宅子事兒已經有眉目了?”

　何雲起放下碗:“正是，我來也是為這事。宅子已經找好了，安邑坊。裡面家什器物也都是現成，搬進去就能住。”

　許婆婆又驚又喜:“安邑坊?那可是好地方，兩邊都是官宦人家。是姚將軍幫忙找麽?賃一年要多少錢?這可真是……一下子欠了姚將軍這麽大人情……”

　何雲起隻說:“銀錢事，婆婆不用操心。這宅子並不是姚將軍幫忙找，是另一位熟人給牽線。婆婆和妹妹收拾一下，這幾天就搬過去吧?”

　許婆婆一拍手:“好，好！我正說眼看要到姑娘生辰了，這裡太小，想熱鬧一下也擺不開。這要遷到宅子去，可要好好給姑娘慶賀慶賀。”

　何雲起一怔:“啊呀，我倒忘記了。對，妹妹可不就是這個月生辰麽……看我，竟然一點兒沒想起來。”

　潮生笑著說:“又不是什麽大日子，我自己都不記得，婆婆記得倒是清楚。咱們家人口少，我看也不用怎麽刻意熱鬧，一塊兒吃碗長壽面，也就是了。”

　事實上，有人記得她生日這件事本身，比真熱熱鬧鬧過生日讓她高興。

　何雲起說:“妹妹今年該是及笄之年吧?那這個生日是得好好操辦，要偏勞婆婆了，我對這些不怎麽懂。妹妹可有什麽想要，管和我說。”

　潮生一笑:“我什麽也不缺啊。今年咱們能一家團聚，比什麽都讓我喜歡。”

　“姑娘這話說得是。”許婆婆說:“可這及笄也不能輕忽了。嗯，姑娘不用問，都交給我吧。”

　潮生雖然也算是京城人，可是對京城情形並不了解。細問之後，才知道安邑坊果然是好地方，和現住這魚龍混雜平民區不同，那裡住人非富即貴——而且，離誠王府也不算遠。

　“妹妹想什麽呢?”

　潮生回過神來:“沒什麽……就是剛回這兒來，又要搬出去了……覺得挺舍不得。”

　何雲起點頭說:“也難怪妹妹舍不得，這裡雖然小，可是畢竟住慣了。妹妹放心吧，這裡咱們還留著，平時要想了，就回來看看。”

　許婆婆說:“這裡就一樣太不好。隔壁住著那麽黑心一戶人家，想起來我都覺得胸口堵得難受。對了，韜哥兒還不知道吧?錢家鋪子被封了，說是販賣私鹽，兩個兒子都給拘了，不知怎麽樣呢。”

　何雲起點頭說:“這個已經定下來了，鋪子罰沒，人流配五百裡，勞役六年。”

　許婆婆和潮生面面相覷，潮生問:“哥哥怎麽知道?”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

　何雲起一笑:“妹妹進宮吃了這六年苦，也讓他家兒子們服六年勞役，算是抵得過。其實我原本不想這麽輕易放過他們家，不過眼下咱們一家團聚是喜事，我心裡高興，也不想見血傷命。就這麽著，算是便宜他們了。”

　許婆婆十分讚同:“韜哥兒做得對。你和姑娘雖然相隔兩地，分離多年，可是現還能團聚，這多虧了神佛保佑，那等小人懲戒過也就是了，不傷人命好。對了，趕明兒我陪姑娘去廟裡上香還願去。”

　就說錢家事兒來得巧。

　不過潮生沒想到是她哥出手。

　何雲起說得輕描淡寫，想必這事兒對他來說真不難。

　錢家生計大半都鋪子上，傳了得有兩三代人了吧?這一下就給罰沒了。錢嬸兒丈夫老弱，家裡頂梁柱兩個兒子一起被發配。

　沒傷人命，可錢家一下就垮了。

　何雲起不聲不響，可是出手又又狠哪。

　也許他帶兵仗也是這個風格。不是有老話說麽，慈不掌兵，吃這碗飯人心就不能軟。

　呃……

　潮生當然不是聖母性格，這會兒還想著以德報怨，懇求何雲起放錢家一馬。

　當年勇叔把她托付給錢嬸兒照應，可是錢嬸兒吞了錢還把她弄進宮去，接著就佔房。雖然錢家其他人並沒直接露面，可是這些事，一件一件，他們都不會不知情。

　可他們全都默認了，沒有一個對潮生伸出援手。

　再說，何雲起並沒趕殺絕，錢家兩個兒子不管是發去修河也好，築城也好，總有回來時候。

　許婆婆一高興，舊事重提:“韜哥兒，你看你現，前程有了，也有地方安家了。這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你也二十好幾人了，該早些娶妻，延續香火才是啊。再說，娶個賢惠能乾媳婦兒放家裡，家裡大小事情也有人打理，人情應酬也好來往啊。”

　何雲起隻搖搖頭:“婆婆說我心裡有數。只不過現一些大事兒還沒有眉目，成親事兒暫且不急。再說，沒看著妹妹終身有靠，我也沒這個心思。”

　潮生一看話頭對著自己，忙擺手說:“這可不是。長幼有序，當然要先辦哥哥事兒。”

　許婆婆也讚同:“正是。韜哥兒， 我知道年輕人臉皮薄兒，你放心，這事兒我自會托人打聽，你就放心吧。”

　難道許婆婆打算找媒婆?

　潮生看到何雲起微笑著沒再說話。

　——他是不是另有打算?

　一時間，什麽“王子復仇記”之類狗血故事一一從潮生腦海中掠過。比如，娶了仇人之女，又愛又恨，情仇交錯等等等等……

　糟……潮生動作一僵。

　浮想連翩淨走神兒，她也被魚刺卡著了。

　————————————

　我總是想不出章節標題來。。。

　好吧，魚刺也算是沾點邊，對吧?

　麽麽大家，換季注意身體。馬上立冬了，這時節感冒人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