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錦想了一個上午,也沒有主意;因為親事保與不保,關系著的不止是鳳家人對她的算計,還有她的終身幸福:容連城對她來說是個陌生人,她還真沒有勇氣把終身交付給一個不相識的人。
她今天身上的疙瘩又嚴重了一些,讓茜雪很是不解,懊惱的連連頓了幾次腳:不是夫人在天有靈嗎?在茜雪看來,隻要紅錦的身上的疙瘩能去了,她便能到前面去見容家的人、陪容家的人,取得容家人的喜愛。
一個有了婆家撐腰的鳳家大姑娘,日後鳳家的人也就不會再敢那樣欺負人了;所以看到紅錦身上的疙瘩又嚴重了時,她非常的著急。
她去和春雪說此事時,春雪卻打斷了她的話,叮囑茜雪:“我們姑娘身上的疙瘩倒還是小事兒,你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萬不能再讓姑娘有個閃失。”
茜雪聞言一驚,她看了一眼窗外:“你是說……”
春雪並沒有開口,隻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她的面色十分的凝重。
“當日姑娘不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樓的?”茜雪雖然在當日有些懷疑,不過紅錦醒來之後一直不提此事,她忙來忙去也就把自己的疑心淡忘了――不淡忘又能怎麽樣呢?春雪已經被趕到槳洗上,姑娘身邊總要有人伺候著。
春雪沉默了一會兒才答茜雪:“我不知道。”她的話很輕,然後不等茜雪開口緊接著又道:“當時,我不在樓上,不在姑娘的身邊,哪裡會知道當時姑娘是如何跌下樓的。”
茜雪聽得一驚:“那當日誰,誰在姑娘身邊?”
春雪抬眼看向茜雪:“不要說我根本不清楚,就算是我知道,你認為我能說嗎?你我的性命要不要還倒罷了,姑娘呢?”
茜雪聞言之後渾身冰涼,大熱的天她卻感覺身子冷得讓她心打顫;她一冷,身上的汗水掛在身上膩膩的,讓她感覺到十分的難受。茜雪也沉默了,沒有再追問下去。
論起伺候紅錦仔細周到來,茜雪向來做得不如春雪好;因為春雪的心思一向都細,且人很聰明;不過,茜雪也不是一個完全的傻人。
兩個大丫頭一個趴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相對無言;屋裡又靜又悶,兩個人的額頭都在往下淌汗水。
茜雪過了一會兒才道:“你會不會是想得太多,應該不會的,現在姑娘連屋也不能出的,誰會再起那樣該死的心思?”
春雪輕輕的看了她一眼,用極輕的聲音道:“姑娘是出不了屋,但要怪就怪容家的人都是了長了腿的。”
茜雪的身子一顫,她明白過來了。鳳家的人不想讓容家人見到紅錦,就是因為不想讓紅錦分了容家人的注意力,這樣才便於容家其它姑娘能取得容家人的好感。
雖然有人害得紅錦出了一身的疙瘩不能出屋,但是容夫人卻沒有忘掉紅錦,並且待紅錦很好的樣子,所以鳳家的人就要另外想法子:就算是容家的人看到紅錦,也要想法子使得紅錦和容家人說不上一句話。
茜雪的臉色有些發白:“那、應該怎麽做?”她問的是應該如何才能保紅錦不會被再算計去,自家姑娘的身子並不好,可不能再被人這麽折騰下去了。
春雪還是用極輕的聲音道:“依著姑娘跌下樓,及後來的事情看,並沒有人想要姑娘的性命,這個我們可以放心些;而且眼下容家人在府中,更不會有人傻到對姑娘下毒手,免得弄巧成拙惹得容家人怒了,親事泡湯。”
“我想來想去,要讓我們姑娘不開口、就算是容家人來看姑娘,
姑娘也不會理會的法子,便是讓姑娘昏過去!隻要我們姑娘暈迷了,那麽不管容家的人來多少趟,都不能和我們姑娘說上一句話,又哪裡來得好印像?而且如果做得巧妙,那麽容家的人只會認為我們姑娘身子不好,為了子嗣著想說不定真會和我們家其它姑娘結親。” 茜雪握了握手:“照你看來,有人還是想在吃食上做手腳?”
“不只是吃食上吧?姑娘用得熏香,用來洗澡的熱水……”春雪一連氣說了極多的可能,幾乎把紅錦日常所做得事情、所需的東西都說了一個遍兒。
茜雪並沒有認為春雪是在嚇她,她知道是有可能的。
“你一個人可能做不到,我現在又幫不上忙,你可以給我們姑娘說――我們姑娘現在摔得開了竅,一定會有法子應對的。”春雪已經聽茜雪說了紅錦近來的為人行事,所以對紅錦這一摔很是慶幸。
最後她叮囑了茜雪一句:“但是,一切還是要靠你多加小心在意。”
茜雪點頭答應了,兩個丫頭又細細的說了一番話,並且對院子裡的丫頭婆子都挨個過了一遍,茜雪這才出去叫了小丫頭過來伺候春雪,她去上房了。
紅錦看到茜雪進來:“春雪如何了?”她還沒有問春雪當天自樓上跌下來的事情,想讓她把傷養一養再說。
茜雪簡單的說了春雪的傷勢,然後便把春雪的話告訴了紅錦;紅錦聽完之後,對春雪立刻刮目相看,也明白為什麽鳳家的人想把她在自己身邊弄走。
春雪所慮紅錦當然也想到了:就在容夫人昨天晚上走了之後,她便想到了。
容家人的態度讓鳳家的人不敢對她明著太過份,但是暗中為了她們見不得人的目的,當然更容不得她。
於是紅錦房裡的事情便由茜雪出面安排了一下,由翠蕊等幾個安份的丫頭,接管了紅錦所有的貼身事情。
紅錦並不認為鳳家的人會如此直接的下手,她們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給容家人的;她一直在猜想,有什麽是可以讓鳳家人無所顧忌下手的?
她還真沒有想到,猜不到鳳家那想害她的人會有什麽法子;她能確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對方,一定有法子、一定不會放過她。
紅錦想了好久之後,她想到了一個解決此事的法子;雖然有些行險,不過眼下她總不能束手待斃。
當天下午,聽說容老爺和容夫人在鳳老爺和寧氏、五娘的陪同下,出去看戲了;而容連城在鳳家少爺們的陪同下,也出去訪友會詩:鳳家的姑娘們終於得了半日的空閑,可以好好的歇一歇了。
紅錦便讓茜雪去請六姑娘青綢過來。
青綢聽到紅錦有請,她還真是愣了愣,怎麽也沒有想到紅錦會在這個時候來請她;不過現在容家的人已經到了府上,有些事情是遲早也瞞不住的,況且她已經決定要做了,當然也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
她也想看看紅錦倒底要和她說什麽,紅錦現在讓她有些看不懂了,對於不懂的事物,她總是習慣要弄得很清楚明白:她不喜歡事情失去掌控。
尤其是在眼下如此重要的時候,她更不喜歡有什麽意外變故發生;而紅錦的性格轉變,讓她很不安,因為這意味著太多的不確定。
雖然紅錦還沒有和容連城見過面,但是想到容連城青綢的臉上微微一紅:那還真是一位濁世佳公子。
這樣的男子,大姐姐當然不會放手;所以,她趁今日探一探大姐姐現在的打算也好。
紅錦看到青綢的時候,起身笑道:“長天白日的無聊的緊,忽然心動想請妹妹品茶。”
青綢笑著和紅錦互相見過禮坐下,取了茶盞到手中嗅了一下:“好茶。可是容夫人所送?”她說的不是容家,而是容夫人,這裡面的區別當然是極大的:“隻這香氣便和送我的茶不同,不過,我倒更喜歡容家送給我的茶。”
她微微的刺了一下紅錦,眼睛悄悄的注意著紅錦的反應。
紅錦笑容不減:“是嗎?改日倒要去嘗一嘗妹妹的茶;不要隻是吃茶,妹妹也用些點心。”她讓茜雪擺好了點心,便揮手讓茜雪帶著屋裡的丫頭退了出去,轉過頭來看著青綢笑道:“這點心還是今兒一早送來的,妹妹嘗一嘗和你房裡的可一樣?”
青綢聽得心中一動,面上卻是神色不變的笑道:“點心都是我們鳳家自己所做,能有什麽不同?”她取了一塊在手中:“如果有不同的話,難不成是那起小人欺心?妹妹一定告訴五娘,讓她代姐姐教訓那些奴才。”她把話引到了奴才對紅錦的不敬上。
紅錦笑了,笑意很深:“妹妹倒底是年紀小沉不住氣呢。”如果是五娘,應該不會如此回答;如此掩飾有些過急,反而漏了行跡。
雖然鳳家六姑娘聰穎異常,但倒底在年紀上吃了虧的,所歷的事情太少,她的心性還不是那樣穩定;所以在聽到紅錦的話後,才會一開口便想引開話題。
如果是紅錦,她隻要少言就可以了:等著對方開口,此時是最好的法子。
青綢聞言愣了一下看向紅錦:“姐姐這話是何意?”這一句卻又是太急了些,她立時便反應了過來,當即看了一眼手上的點心:“倒也是真的,聽到姐姐說這點心和我房裡也許有不同,我便有些生氣穩不住了――那起子小人,唉,不提也罷。”她反應極快,倒是把話圓了一個差不多。
隻是今天紅錦原要就是要和她攤開講的,當然不會被她混過去:麻油,就在點心中;而做點心的人,聽茜雪說一直都是五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