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哭著給紅錦取來藥,要給她敷到臉上;卻被紅錦攔下了:在寧氏沒有說此事怎麽處置之前,她的臉還是不要用藥為好。
她相信容家的人在,寧氏眼下不會來怪罪於她,但也不能不防她們母親用狡計;至於日後,日後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連眼下都不能保全自己,還奢談什麽將來?
她不是一個莽撞的人,知道在什麽時候應該用什麽方法;所做的事情,她自己心裡都有數兒。
紅錦坐下之後開始想青綢用了什麽手段,倒底破壞了金綺的什麽好事兒,居然讓金綺如此失態:金綺當然是想害她的,只是沒有害成而已用得著如此大叫大鬧、甚至大打出手?
金綺剛剛哪裡還像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根本就是一個小潑婦。
她並沒有想太久,不管如何事情暫時解決了,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於她的未婚夫,她可是一點兒也不了解。
紅錦叫過茜雪來問了兩句容家的事情,可是茜雪並不知道:當時她的年歲也小,哪裡記得什麽?況且這些年來,容家雖然和鳳家一直有來往,但是卻被寧氏都攔下了。
要保住這門親事,要如何保呢?紅錦的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
容連城她還沒有見到過,容夫人也只是見過一面,對容家的人她是根本不了解:不要說如何做,首先就是要想法子見到容家人才可以。
紅錦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紅疙瘩,就算眼下有法子也不是見容連城的時候;看來要先把病醫好再說其它。
出不去屋子,她是什麽也做不了的;再心急也只能慢慢來,好在容家的人要在鳳府住上一兩個月呢;雖然如此想,但是紅錦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並且法子並不好想。
鳳家的人會那麽容易讓自己見到容連城嗎?而容連城見到自己,又會是什麽想法呢?
紅錦在想事情的時候,金綺已經見到了寧氏。
寧氏冷著一張臉看著女兒:“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哪裡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母親,她打了我,打了我!”金綺兀自在尖叫。
寧氏的眼中閃過了冰意,對於紅錦她可以說是憎惡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斷呼一聲:“夠了!此事休要再提。”此時容家人在府中,此事只能當作沒有發生過。
金綺卻不依不饒,非要寧氏給她出口氣不可。
寧氏是真怒了:“出氣,出氣,你就是知道出氣;不是你成事不足,何以會有現在的情形——不是你想的法子把她推下樓來,現如今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讓容家的人主動和她退親,和你們姐妹的親事當然也就順理成章。”
金綺動了動嘴角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她跌下樓來也就算了,我花用那麽多的銀子,給她那麽多的補品,好不容易才讓她調養好,你卻偏又下什麽泄藥;這也就罷了,你居然還被六丫頭利用,致使她生出疙瘩見不了風;我就是有什麽法子也使不出來了。”
寧氏恨恨的盯著金綺:“現如今六丫頭居然和她聯手,你這也是自作自受,還能怪得了哪個?”她不是不愛金綺,只是恨鐵不成鋼而已。
“母親有法子有什麽不能用的?”金綺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寧氏的訓斥,只是一臉祈盼的看著寧氏。
“她在屋裡出來不來,在這個時候動手只會讓容家的人懷疑我,從而讓他們不喜你們姐妹!你不要總是這樣橫衝直撞好不好,遇事多用用腦子;腦子在很多時候就比拳頭有用的多。
”寧氏可以說是苦口婆心。 自家女兒並不笨,只是在鳳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所以才會懶得動腦子:也是她太過寵女兒了。
金綺終於低下了頭不再言語,只是她心底自是不服的,還在想法子要把這兩個耳光的仇報回來。
知女莫如母,寧氏當然猜到了金綺的心思,現在可不是容她亂來的時候;不過現在說教並不能讓金綺聽進去,她想了想一歎:“你不想一想,六丫頭那麽個愛錢的性子,無緣無故怎麽會和那個死丫頭聯手的?”
金綺恨恨的一握拳:“六丫頭迷了心竅。”
“錯了,一定是那死丫頭用了什麽心思在六丫頭的身上;依我看,給好處打動六丫頭的可能不大,八成是用什麽要脅了六丫頭。”
寧氏一開口便猜了一個七七八八。
“要脅?”金綺喃喃的道:“不可能啊,那死丫頭怎麽可能要脅得了六丫頭。”
“腦子,動腦子啊;那個死丫頭向來是個有心機的,只是原來她隱忍而眼她不想再忍下去罷了;你也看到了,她在屋裡什麽也沒有做,卻讓你……。”寧氏終於繞回了動腦子上,以此來點醒金綺。
只是此事也讓她極為惱怒,不止是對紅錦,也是對五娘和青綢:為了那個死丫頭,六丫頭出手也太狠了些。
她的這番苦心並沒有白費,雖然眼下金綺還沒有一下子轉過性子來,但是日後金綺的確學會了隱忍二字,並且極擅於動腦子。
看到金綺冷靜下來,寧氏這才道:“其實你要出氣,法子多得很,並不一定要打到她身上才是出了惡氣;有時候,你一指不加於她身上,也能讓她氣得吐血,不是更讓人痛快?”
金綺猛然抬頭:“母親教我。”
“這一次我教你,但是以後再有什麽事情,要你自己動腦子才成,知道嗎?”寧氏看了女兒一眼,然後輕輕的道:“她想出屋子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容家公子?那你就讓她見到容家公子好了,免得容家的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金綺愕然:“母親——!”
“你怎麽就不知道動腦子呢?過幾天讓容家公子見到她是不妥的,但是眼下嘛……”寧氏笑了起來,眼波流轉中閃過了一絲寒光。
金綺立時明白過來:她打了紅錦、傷了紅錦,都比不上容家公子給紅錦的傷害來得痛!她攪著手裡的帕子冷冷的笑了。
老天這一次很給寧氏母女面子,沒有讓她們動手,便讓紅錦和她的未婚夫見面了。
用過晚飯之後,天氣異常的悶熱,紅錦實在是受不住了,讓茜雪等人做了一頂中空的鬥笠帷帽,不過卻是用得月白色的紗,能擋風卻不會完全遮住人的面目。
紅錦幾天不曾出來,便帶著茜雪幾個丫頭到園子裡走動,繞開了人多的湖邊,到秋千架旁坐下說笑。
容家公子受邀也在園子乘涼,因為月色很好而動了興致便離席出來走一走,就如此之巧看到了秋千架上的紅錦。
一身長大的月白色衣衫,是茜雪等人特意為紅錦所做,只為了能遮住她的手腳,並且為了舒適,衣服也有些寬大。
容連城看到紅錦的第一眼,幾乎認為是月中的仙子:紅錦正好淋浴在月光中,加上那一身衣衫,雖然無風也讓人感覺到了飄逸二字
他並不是想偷看或是偷聽,只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便在大樹旁呆立。
就在些時忽然起了風,天邊也湧過來的烏雲,似乎要下雨的樣子。
紅錦便起身要回房,就在轉過身子來時,正正好看到了容連城;也是一身的月白色衣袍。
容連城沒有想到紅錦會忽然起身,不過倒也沒有半分尷尬,當下施禮:“在下容連城,大姑娘有禮了。”
他猜到了紅錦的身份。其實也不難猜,鳳家的姑娘們他都見過了,只有他的未婚妻、鳳家的大姑娘一直不曾相見。
在自己家中還戴著帷帽一類東西的人,當然只有生了病怕風的鳳家大姑娘了。
紅錦聽到他自報姓名後臉上無端一紅,福了一福:“容公子好。”
兩句話的功夫,風已經大了一些。
容連城看了一眼天邊, 急忙側身:“起風了,大姑娘快些走吧,莫要吹到了風傷到身子。”
紅錦沒有想到容家公子居然如此細心,又福了一福:“容公子見諒。”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帶著丫頭們急急的走了;一來她是心急自己的病,二來當然是因為有些害羞。
茜雪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一眼容連城:居然還立在那裡沒有動;她微微一笑,轉過頭追上紅錦去了。
到了房裡不久,大風便起來了,茜雪等人急急的把窗子都關上,這才回來笑道:“姑娘,容公子一表人才呢。”
紅錦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笑道:“月色平添幾分好看——就如同你家姑娘我,哪裡能看得到一身的疙瘩?說不定那容公子是一臉的麻子呢。”
茜雪笑著嗔了一眼紅錦:“姑娘。”
紅錦只是微笑催她去準備熱水洗瀨:就算是一表人才又如何?長得貌似潘安,也不能就此證實此人品性上好——她是要嫁人的,所以首先所希望的當然是品性。
男人好色,如果品性好一些的,至少到時能顧念幾分夫妻之情;紅錦慢慢的坐下,看著搖晃的燭火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妻妾多也就罷了,只是此人太過涼薄——自己是生母不在了,自己這個女兒便根本不放在心上。
這樣的男人,就算是長得比潘安還要俊三分也不是良配啊。
隨著一聲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雨夜,讓紅錦睡得不太踏實,做了一晚上的夢:夢中到處都是紅色,但是卻沒有聲音,靜靜的紅色讓她感覺不到喜慶,有的只是一種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