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一個中等個頭兒、身材消瘦、臉頰蠟黃,戴著頂帽簷壓得低低的鴨舌帽的中年男人。
薑英秀一眼就認出來,這家夥在飯店裡,就坐在自己斜對面,自己端著饅頭和貼餅子回到餐桌邊上的時候,他盯著自己看了好幾眼。
這個年代戴著鴨舌帽的人很少見,所以薑英秀發現他看著自己的時候,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他兩眼。
現在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家夥應該是從自己出了飯店那會兒,就跟上來了!
薑英秀人矮、腿短,雖然身手靈活、體能充沛,也走慣了山路,卻依然不是一個處心積慮的成年男子的對手。
氣喘籲籲地跑了一陣子,薑英秀聽著身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邊奇怪對方怎麽這麽半天還沒有追上自己,一邊意識到,不能就這麽一味以己之短,較人之長。她心念電轉,絞盡腦汁想要找到一個破局的辦法。
除了直接進空間造成自己消失了的假象,她不知道該怎麽做。
可是,如果這樣做的話,也可能會導致空間的暴露。
即使帶著這家夥直接進空間,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死,反而說不定也有可能導致空間給自己換個主人。
雖然他會死掉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單純從身體素質上來說,那頭東北虎,怎麽都比這個病歪歪的男人強吧!
薑英秀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是好,結果,一不留神就被“蠟黃臉”給追上了。
“蠟黃臉”輕而易舉地抓住了薑英秀的肩膀,就像老鷹抓住一隻小雞,他的手如同鐵鉗子一般,牢牢地鉗住了薑英秀,讓她痛得眼淚都快灑出來了,完全動彈不得。
“蠟黃臉”挾持著薑英秀,走到一個避風的山坳處,惡狠狠地威脅她:“把你身上的錢和糧食都交出來!別想耍花招!”
薑英秀哇地哭出聲來:“我身上的錢都花沒了……”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我可自己動手搜了啊!”
薑英秀一邊委委屈屈地哭著,一邊愁眉不展地想著對策。
“蠟黃臉”被哭得心煩意亂,直接上手就要去撕薑英秀的棉襖。
薑英秀不介意在薑家老太太和幾個伯娘、嬸子面前裸奔,但是蠟黃臉可是個陌生人啊。誰知道這家夥見到自己的豆芽菜身材會不會突然獸性大發,禽獸不如?
她四周張望了一下,發現周圍視線所及范圍內都荒僻無人煙,雪地上甚至連個腳印都沒有,於是心念一動。
一頭四五百斤重的東北虎從天而降,將蠟黃臉一下子就給砸懵了。他剛剛說了一句“臥槽”,還沒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整個人就已經被砸倒在了地上,雙眼緊閉、牙關緊咬、昏迷不醒了。
因為蠟黃臉的手還抓著薑英秀的大棉襖,導致她也被一個趔趄拽倒了。
三者此刻的關系是:“蠟黃臉”被壓在最下面,東北虎居中,薑英秀倒在東北虎身上,心情複雜地體驗了一回拿百獸之王(的屍體)當肉墊的奇妙感覺。
她抬起腳丫子,踹了蠟黃臉男人一腳,對方毫無反應,顯然是真的陷入昏迷了。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頸動脈,他還活著,應該只是昏過去了。
薑英秀帶著東北虎和昏迷不醒的蠟黃臉男人一起進入了空間。
考慮到萬一這家夥醒過來了,自己其實根本沒有能製服他的手段。別說空間裡沒有刀子,就算是有刀子,她這種連魚都沒有殺過的人,也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
她乾脆讓東北虎繼續壓在了“蠟黃臉”男人的身上。壓著他,好歹算是多一重保險。然後薑英秀拿之前在小寒山上收集到的乾枯藤蔓,將這個家夥的手腳牢牢地綁了起來。
嗯,她不信自己把他綁成球,他以一個球的姿態面對自己的時候,還能掙扎出什麽花樣來。
薑英秀把他牢牢地綁死了之後,又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的鼻息不見了。
薑英秀再去探了探他的頸動脈,頸動脈的跳動同樣也已經消失無蹤。
然而,雖然薑英秀事先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是多少還是有些心存僥幸的。她以為人類很有可能是個例外。
不然也就不會費勁巴力地用乾枯的藤蔓,將這個蠟黃臉的男人給結結實實地捆綁了一遍了。
這下子,真是將她給嚇了一跳。心髒砰砰砰地狂跳起來。
薑英秀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算多少放松了一些。重新去檢查這個男人的屍體。
奇怪的是,這家夥跟之前被空間捕獲的野生動物一樣,身體的姿態很放松,很柔軟,整個人似乎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而且還睡得很香很甜。
如果不是沒有呼吸的話,她簡直都有些羨慕他這種“深度睡眠”的樣子。
薑英秀又深呼吸了幾次,心念一動,將東北虎的屍體從“蠟黃臉”男人身上搬開。她開始動手去搜檢這家夥屍體上的東西。
翻檢了一陣,從他身上搜出來一個藍色方格紋的手絹包。
手絹包裡面,包著差不多九十多塊錢現金、十幾張不同面值的全國糧票、五張布票, 一打副食券和工業券,還有一隻銀戒指,一個金項鏈,兩樣首飾款式老舊,不過表面光燦燦的,很明顯是近期剛剛清洗過。
艾瑪,這老些錢,這得賣多少斤松子,多少隻野雞才能賺到啊!薑英秀感歎了一句,然後趕緊鄙視了一把自己的貪心。
她現在對空間的用法,有了一個新的猜測,然而,這個猜測卻讓她有幾分毛骨悚然。
薑英秀看了看他的手指,並沒有傳說中的“中指和食指一邊齊”的小偷的特征。
不過,他靴子裡塞著的那把還帶著幾處黑紅色痕跡的匕首,說明這家夥肯定不是什麽善茬。
再加上他剛剛對待自己的方式……
薑英秀沉默了一陣,覺得自己的糾結有幾分可笑。
既然他都把搶劫的主意打到了自己的頭上,管他是小偷還是強盜呢?
再說了,人都死了,糾結他是什麽人,其實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薑英秀想來想去,覺得實在扛不住那份惡心,到底還是打消了把他那身厚實的棉衣剝掉、留下來拆出棉花來,給兩小隻用的念頭。
於是,除了留下了那個手絹包,薑英秀什麽都沒動,只是將這家夥身上的藤蔓一根根扯掉,然後就把他扔出了空間。
薑英秀出了空間看了看,“蠟黃臉”男人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周圍一直沒有什麽人經過,薑英秀懷著既有幾分興奮、又有幾分恐懼的心情,甩開兩條小短腿兒,一溜煙地向著楊樹溝村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