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眾合會的分會館出來,一路上,赤水都是懵的。
不知覺地就落後了前輩幾步。
一方面,畢竟這僅是她剛學習到的一門語言,僅是憑少量的對話,經過了大量的推衍,才勉強掌握了其日常用法,要說精通,還需要一段時間。
而她並沒有。
另一方面,以她對前輩的信任,以及他們之間的關系,她想不通前輩為什麽要這樣做?
所以,果然還是她理解錯了嗎?
但是,那女侍的態度,以及剛才面見元山道君的情景,又不由讓她狐疑。
從頭至尾,這似乎都是由前輩在引導著,尤其是剛開始她正想打招呼的時候?
可是為什麽呢?
如果是真的,難道其中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理由嗎?
雲裡霧裡地猜了一通,也沒得出具體結論,赤水看前方前輩挺直如松般的背影,他貌似也沒有要說明的意思?
或許,這也就是前輩隨口一說?
畢竟,出行在外,總免不了這樣那樣的不便,裝作道侶什麽的,似乎也……不太奇怪?
話本裡這樣的場景多了去了。
……
摔啊!完全淡定不下來啊!話本是話本,現實是現實,如何能一樣?
就在她糾結萬分,正打算無論是誤會,還是別的什麽,都要問清楚之時,她耳際,忽然聽到遠處正在進行著這樣一番對話。
最先是男青年的聲音,“你看我們都猜錯了吧?人家那不是小輩,是小妻子……”
赤水:“……!”
心境之微妙,無以言述,她現在也形容不準男青年說這句話時的語氣,似乎是有些鬱悶,有些憋屈,又詭異地有些和樂,還隱隱帶著一絲絲的向往是什麽鬼?
前方,百裡也頓住身形,面色不變,只是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眉梢微挑,眸中似乎還有著一絲興味?
“怎麽?你羨慕了?”清冷的女聲,聲調微往上揚。
那男聲立即就否認道:“怎麽可能!俗話說得好啊!什麽鍋配什麽蓋,我可沒有那般通天之能,也寵溺不了那麽能惹事的主兒啊……”
赤水抽了抽嘴角,她現在已經確定了,這說的絕對是他們沒跑了。
雖然她當時也僅是掃了一眼周圍,但比較出眾的修者的信息她還是記住了的,不需要再去回溯確定。
至於寵溺什麽的……
抱歉!赤水必須不認識這個詞。
如果可以,她就想這樣風化了消失掉,太尷尬了有沒有?
然而遠處的對話還在繼續。
女聲不屑道:“說白了,是你無能,不是不想,哼!男人!都一個德行!”
在赤水聽來,這話說得都很重了,再加上女方的語氣,那男的會怎麽想?
她細細聆聽,卻沒想到那男聲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帶著一絲色氣回道:“我是無能,看來我也隻好找個有能力的來中和中和了,要不,你收了我?”
“你?!”氣急敗壞的女聲,“你還要點臉嗎?”
“不要了!”那男聲極為無賴地道:“只要你答應,臉算什麽?”
“滾——”
赤水:“……”
她也是長見識了,這般皮厚之人,居然還活著?
不是應該早被打死了嗎?
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動手了?
就在這時,第三個聲音忽地響起,略顯蒼老,“行了,你們都別鬧了,一天不打個幾回,你們不舒服是不是?”
“還不是怪他!”
“你們應該慶幸,對方無意結仇,不然,你們現在還能在這裡打打鬧鬧?早不知道死哪裡了,你們還有閑心鬥嘴,還不趕緊去修煉?”
“知道了!”兩個聲音非常整齊。
對話就此結束。
赤水收回心神,回眸就對上前輩不知何時看過來的目光,“……!”
她幾乎是本能防衛似的,立即就撇開了視線。
二人視線雖是一觸即離,赤水仍然從中看到了某些前輩從未表現過的、又近乎詭秘的情緒?就好像是一個神秘旋轉的漩渦,要將她整副心神都要吸入其中一般?
女人的直覺,就是這般敏銳。
但在撇開視線後,她立即又後悔了。
這一舉動,不正說明她心虛嗎?
她為什麽要心虛?
沒道理啊!
她一時眼神也不知該如何安放,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就聽前輩清聲提醒道:“我們走吧!”
話落,赤水眼前鬥轉星移,已然是到了高空之中,這太過突然,讓她都忽略了前輩這一次語氣的不同,還多加了一個前綴。
因為之前前輩一直都是凌空飛渡,不借用任何法具,但這次,前輩召出了一物。
“紫玉羅盤!”不怪赤水驚呼出聲。
實在是因為穹目那廝施加給她的壓力,這個名叫紫玉羅盤的東西,都快要成為她的心魔了。
好在她驚呼出聲後,還知道補救,“早就在星網上聽他們說過,前輩就是用這個羅盤,控制住了上次騰耀戰場的黑洞,如今終於見到了。”
此時,紫玉羅盤已經放大。
赤水輕輕落在紫玉羅盤的邊沿上,看著猶如一個巨大廣場般寬闊的羅盤表面上,刻畫著密密麻麻數之不清的符號銘文,個個神異無比。
比她之前所見的任何法訣銘文都要複雜。
她的目光看向羅盤中心時,甚至隱隱能夠感知到,這絕對不僅僅是一個羅盤那麽簡單,那種遠遠超出了她戒指的神秘以及浩博,讓她憑空生出一種敬畏之心。
赤水感覺自己僅僅是站在羅盤的邊沿上,滿心浮現的,都是自慚形穢之心。
就好似,是她褻瀆了無上至寶的那種感覺?
如果沒見過,赤水還約莫可以肖想一下,但當現在真正見到之時,那是一絲異動都升不起來的。
所以,穹目那廝為什麽要讓她偷這麽一個她根本偷不了的東西?
果然,這只是幌子吧?
赤水一時之間心緒複雜難辨,也不清楚是因為小火情緒的影響,還是因為前輩就站在她旁邊的緣故?
貌似,自打她醒來後,一切就已經脫離原有的軌道了?
而她,甚至都不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她收回視線,也不看旁邊的前輩,隻將之平平落在遠處,極力裝作平常道:“前輩,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要去很遙遠的地方。”百裡站在赤水身側,眸光也眺望向那比赤水所見更遙遠的地方。
在赤水的感知中,就感覺那眼神有些飄渺,又有些蕭瑟,說不清道不明地,心中就微生出一絲異樣。
!!!
不要這樣啊!
這走向不對啊!
赤水內心泛起一陣絕望。
如果這能由她控制,她絕對二話不說,將整個心都封印了,以免自己陷入穹目與前輩的爭鬥之中,淪為炮灰。
僅是想想,就非常可怕好嗎?
更別說,小火那段封存的情緒她都還沒來得及處理,現在又這樣?
不是玩火玩火玩火嗎?
關鍵在於,她玩不起啊!
所以,幾乎是立即地,毫不遲疑地,赤水也不管這絲異樣究竟是由哪個元神而起,直接就簡單粗暴地將之鎮壓了。
“是關於我的試練任務?”赤水明知故問道。
之前和祈連沐澤到混亂戰場一行,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雖然中途拐了個彎,超出了原計劃,但那確實不是她的試練任務。
她真正的試練,還未開始呢!
“不是。”百裡出乎意料之外地否定道。
赤水不由望向他,清晰分明的面部輪廓線條,挺直的鼻梁,英氣的劍眉,勾勒出一張俊朗的側臉,是她以前從未敢細觀、也無從細觀的風景。
因為境界的差距,她其實是看不真切的。
然而此時,她卻能毫無阻礙地,直視前輩的面容,這本身就代表著巨大的信息量。
之前的諸多猜測通通被拋出腦海,赤水的心在猶如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盤旋轉折之後,又猶如塵埃落定一般,安然落定。
她將視線移開,聲音有些啞。
“為什麽?”
“在你試練之前,我想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百裡答道。
赤水不是不好奇,卻沒有再追問,她現在的心緒亂成一團亂麻,理都理不清的程度。
不想這時,百裡卻反而問她道:“你就不怪我嗎?之前我讓你將那藏經閣交出來?”
赤水迷茫了一瞬,才意識到前輩在問什麽,當即答道:“當時不過是權宜之舉,我也並非有意要謀奪那藏經閣,還給他們也無妨,再說了,前輩不也將其中最重要的陣方留下來了嗎?”
在她眼中,陣方才是最珍貴的東西。
她之前之所以能將那麽大個藏經閣連根拔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陣方的增輻作用。
不然, 依她現在對空間法則的理解,撕裂一片巴掌大的空間能做到,如之前那般手筆,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與之相比,那藏經閣內雖然寶物眾多,但於她來說,都是可以用資源換取到的東西。
更何況,那些東西於她並無大用。
她說著,主動將陣方拿出來。
陣方在手心旋轉,或許是因為之前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因此,比之剛開始所見,其明顯要黯淡一些,不過並不影響其是一件至寶的事實。
百裡將之接過去,也不知怎麽弄的,眨眼之間,陣方就恢復了原本晶瑩如白晶的質地。
遂又遞還回來。
赤水驀地想起之前,其將戒指遞還過來的模樣……
忽然就不敢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