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也不回答,認真的對照著書皮上“贈五姑娘”這四個字,一筆一劃的臨摹。
本就四個字,海生卻寫了半天,寫廢的紙一大堆,最後終於算是寫好了一張,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還算認得出寫的是什麽。
海生想早點交差,連忙拿著這幅字跑到友娣的屋裡,連同幾本書一起交給了友娣。
友娣一看這蟲爬似的字,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這寫的是什麽啊?”
海生自知自己的字難看,早就羞紅了臉,他說道:“五姑娘,字我已經寫好了,現在你可以把書收著了吧?”
友娣不言語,提筆在宣紙上寫字,一邊寫一邊說道:“這字啊,得寫得方方正正,橫是橫,豎是豎,手要穩,頭要正,切不可心慌。”
說話間,“贈五姑娘”四個大字已經端端正正的寫好了。
俗話說:“字如其人”,這友娣的字就如同她這人一樣,清瘦淡雅,撇如柳葉豎如竹。
海生看了之後,不禁讚道:“五姑娘的字可寫得真漂亮啊。”
友娣將筆放下,說道:“我這都是閑來無事練出來的。現在,你也過來寫寫看。”
海生走到桌前,拿起友娣的筆,哆哆嗦嗦的,手一直抖個不停。
友娣笑著說道:“你坐下寫,手腕靠在桌上就不容易發抖了。”
海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下了,凳子上還有友娣剛剛留下來的余溫。
海生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落筆,可剛寫了一豎,筆就又不聽使喚的歪歪扭扭起來。
海生覺得這支筆仿佛在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總是不按照他的指示來。他一著急,將兩隻手一起握著筆,試圖讓這筆能乖乖聽話。
友娣見狀,笑著走到海生旁邊,用自己的右手,握著海生握筆的右手,輕聲說道:“別慌,心要靜,手要穩。”
海生火一樣滾燙的右手,在觸碰到友娣冰涼的右手的一瞬間,就像是燒紅了的熱鐵上澆下了涼水,海生的手一下子就變得穩如鋼鐵。
這一下,筆終於聽話了,順著友娣的指揮,一筆一劃乖乖的寫完了這四個字。
友娣對海生的進步很是滿意,她看著這幾個字點頭說道:“你看,這幾個字才像個樣子嘛。”
待她轉頭看向海生的臉時,這才發現,海生早已滿臉通紅。
友娣這才意識到,跟海生太過親近,也跟著紅了臉,她立刻放開了海生的手,直起身來。
海生也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支支吾吾的說道:“五,五姑娘,我,我該回去了。”
說著,低頭就往外走。
友娣叫住了他,遞給他幾張事先準備好的字帖,囑咐道:“回去練一練這幾個字,寫好了再過來找我。”
友娣說話的時候,也低頭不敢看向海生。
海生接過字帖,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友娣的屋子。
一路上,海生的心還在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一直到他回了後院,將字帖藏在枕頭底下,又去井邊咕嘟咕嘟的灌了幾碗涼水之後,這心才慢慢的平複下來。
心情平複之後的海生這才回過味兒來,心下暗道:“不是說不讓五姑娘教我識字的嗎?怎麽莫名其妙的還是當了她的學生?還要交作業。”
海生又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枕頭底下的字帖拿出來翻看,都是幾個筆畫及其簡單的字,跟“贈五姑娘”四個字比起來,簡單多了。
海生瞬間就有了信心,暗道:“這幾個字我肯定能寫好。
” 就這樣,海生一有時間就練習寫字,寫好了就拿去友娣屋裡,友娣再好好教他這字怎麽念,是什麽意思。學會了,又再給他新的字帖。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海生已經學會了幾十個字,屋裡的字帖堆了厚厚一疊。寫的最多最好的,便是“五姑娘”三個字。
漸漸地,海生和友娣之間也生出了不一般的情愫。
可是礙於身份有別,海生從不敢有非分之想。
友娣一個姑娘家,又拖著一個病身子,雖說對海生有情,卻也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
就這樣,一個教書,一個學字,日子倒也恬靜。
三太太去世也已經有兩個月了,北院一直就是冷冷清清的,如今更是如同冰窖一般。
三太太在世的時候,友仁為躲著三太太,就一直睡在書房。
如今三太太死了,友仁因為心中有愧,更不敢回屋去睡,依舊睡在書房。
二老夫人看著友仁一天天鬱鬱寡歡的, 心中著急。
琢磨著,這友仁也老大不小的了,也一直沒個孩子,如今三太太沒了,便托人四下裡去尋一尋,有沒有合適的姑娘,給友仁來做個填房。
沒想到,這頭一天托了媒人,第二天媒人便笑嘻嘻的,帶著好消息上門來了。
這辦事效率,可沒的說的。
二老夫人欣喜的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幫友仁找到合適的姑娘了?”
那媒婆一拍大腿笑道:“二老夫人,哪兒有這麽快的?我今天啊,是來給五老爺說親來的。”
“友繼?”
二老夫人托了好幾個媒人,幫友繼尋個合適的姑娘,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這回可算是有回音了。
二老夫人急切的問道:“是哪家的姑娘?”
媒婆笑呵呵的說道:“是古銅縣的周家二小姐,閨名周書棋。”
二老夫人似乎不太滿意,一撇嘴說道:“這古銅縣的周家我倒是知道的,書香世家,倒是不錯,只不過……”
媒婆是個性急的人:“二老夫人有話不妨直說。”
二老夫人:“這周家大少爺與我家老三曾是同窗,早些年到家裡來過一次。那長相,我實在是不敢恭維,肥頭大耳,塌鼻闊嘴的。這大哥都長成了這個樣子,那妹妹能好到哪裡去?我看還是算了吧。”
媒婆急忙解釋道:“二老夫人,您有所不知,這周家二小姐跟周家大少爺不是一母所生,周家大少爺長得不好看,可是這二小姐卻是個十足的美人兒。”
二老夫人自然不信這媒人的嘴,她笑而不語,自顧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