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她用手摸了摸紙的大小,然後又認真地在紙上緩緩移動,似乎在醞釀著每一部分的構圖比例,接著,摸到了放在眼前的筆,用手感覺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下,有些忐忑地舉起了手。
Rose讓她站起來說話。
“老師,我想要一些顏料。”她的聲音細小如蚊蟲,很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她不知道這位聲音甜美的女老師會不會答應她的請求,但是這一幅畫她必須要用到這些材料。
Rose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微微怔了怔,但很快回過神來,從一邊的書架上拿了顏料盒放到她的眼前,目光緊緊鎖她的臉。
一個盲人究竟是如何來辨別色彩的?這在Rose的心中存在著很大的疑問。
帶著這份好奇,她站在憐畫跟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錯過了每一個細節。
只見她抽出一管顏料,細聲細氣地問道:“老師,請問這是畫油畫用的嗎?”
Rose點了點頭,一想到她是個盲人,於是應道:“是的。”
莫笙離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不屑地嘟囔著:“哼,瞎子還分油畫和水粉啊?能不能畫出來都是兩碼事。”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憐畫把抽出來的顏料用手摸了摸,又放在耳邊認真聽了聽,接著在手心裡揉搓了幾下,慢慢將顏料舉到額前,會心地莞爾一笑,將它放在鼻尖對著的桌面上,繼續尋找下一個色料。
“你找的是什麽顏料?”Rose好奇地問道。
“紅色。”憐畫的臉上掛著笑意,輕聲回答道。
Rose吃驚地盯著顏料管上的紅色標志,半天合不攏嘴,連連在心裡感歎著:這個女孩果然了不得啊。
她將頭往憐畫的眼前探了探,仔細審視著她的眼睛,發現她的眼睛確實是暗淡無光的,並且視線也無法聚焦。
和想要看的東西並不在一個點上。
隻憑這一點兒,就足夠讓她對這個盲女刮目相看了!
“你是如何辨別出來的?”她繼續好奇地追問道。
“在我的腦海中,呈現出一個火紅的太陽,我感受到了灼熱的氣息,所以斷定它是紅色。”憐畫肯定地說。
同學們全都吃驚地看著憐畫,一個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
“去給她弄點兒水過來吧。”Rose示意了坐在憐畫旁邊的卞語一下,卞語一步三回頭地看著憐畫,生怕錯過什麽精彩的環節。
隻一會兒功夫,只見畫紙上躍然出現了一片鮮豔的紅色,在這片鋪天蓋地的紅色中,一個頭髮四處飄散的抽象的女子的身體從半空中畫了一個弧度飛了出去,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不遠處拖著長長的尾線掃了一筆……
Rose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雙手環抱在胸前,右手的大拇指頂在下巴上,仔細地斟酌著,看得不明所以。
同學們全都驚訝地圍了上來,看著憐畫留在畫紙上這抽象的一幕,紛紛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看呀,瞎子還真的會畫畫呢!”
“你胡說什麽?她哪裡是個瞎子?明明能看見的好吧?”
“明明就是個瞎子嘛!”
“噓噓,別亂說話……”
“不過,她到底畫的是什麽啊?我怎麽覺得這麽詭異?”
……
莫笙離也跟隨著同學們一起站到了憐畫的身後,眼睛死死地盯著憐畫面前的畫,
心中一片嗤然,不過是如此而已嘛! “憐畫,你這是……畫了些什麽啊?”Rose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
“老師,我……畫的是車禍現場,有個女人出車禍了。”
“什麽?”ROSE瞪大了眼睛,不由啞然失笑:“這……這也太抽象了吧?”
手機鈴聲在嘈雜的教室裡一遍又一遍響起,鬧哄哄的教室裡,根本就沒有人聽得到。
不一會兒功夫,教導主任從外面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環視了一眼教室,一下子捕捉到了莫笙離所在的位置,大聲喊道:“莫笙離,快,你媽出車禍了,你爸讓司機拉你趕緊去市立醫院。”
本來鬧哄哄的教室裡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頃刻間,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到。
所有人用充滿驚悚的眼神看向憐畫,看著擺在憐畫面前的畫。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陰森森的寒氣在遊蕩,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ROSE更是驚得目瞪口呆,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莫笙離撒開腳丫子就往教室外跑去,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覺得這個名叫憐畫的女孩,就是他們莫家的災星,也是他莫笙離的克星。
一定是她!
是她不懷好意地詛咒了他的媽媽, 所以媽媽才出了車禍,一定是的。
下課鈴聲響了,ROSE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抱起講義,急匆匆離開了教室。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怪異的事情,不,應該說是神奇,不……
她用力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
這個叫做憐畫的女孩,身上有著太多神秘的色彩,她真的是個瞎子嗎?
為什麽她總覺得憐畫跟正常的孩子沒什麽兩樣啊!
一時間,憐畫在學院的名聲大燥,被同學們神乎其神地誇大吹噓了一番,似乎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對憐畫來說,內心卻充滿了自責,她不知道,夢中出現的車禍受害者,竟然是自己最感激的恩人的太太,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老師會怎麽想?師母會怎麽想?還有老師的孩子會怎麽想?
她不得而知。
好像是因為自己,才讓師母出了車禍一般,負罪感沉重地壓在她的心頭,似乎有什麽東西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困難,難以掙脫。
晚上司機將憐畫接回別墅,路上,她緊張不安地問道:“張叔叔,師母……她……沒什麽事情吧?”
老張回頭看了憐畫一眼,見她一臉的緊張不安,於是安慰說:“應該不是很嚴重,隻是頭磕破了,流了很多血,有些失血過多,正在醫院裡輸血搶救。“
“那,那其他的地方沒有受什麽傷吧?”憐畫的手心已經濡濕,身體一陣陣發冷,上下牙不受控制地發出互相打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