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如應該是故意在屯頭等他們的，看到他們趕緊迎了上來，但也不敢靠得太近，在幾步外就停了下來，討好地看著周蘭香，就盼著她心軟，能先跟她搭個話。

　　她不接受也沒辦法，現在她是個女瘋子，得自覺地像個無害的瘋子一樣，不可以跟人靠得太近。

　　否則就會被抓到公社關起來，等待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麽命運了。

　　而且韓進也說過，她敢去跟周蘭香主動說一句話，她就別想有一天好日子過了！

　　那天晚上被綁在隊長家豬圈裡的經歷太慘烈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如果她真的被人看成瘋子，可能就得天天過那樣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老實了，跟隊長承認她是在裝瘋賣傻，是故意的，願意賠償公社衛生院的損失，願意寫檢討，願意去道歉，也願意出誤工費給送她去公社的幾個社員，還願意賠償隊裡的一切損耗，反正只要不把她當成瘋子送走，讓她幹什麽都行！

　　又哭又求，就差跪下來磕頭了，老隊長才答應暫時不把她送走，留在隊裡查看幾天，只要她再犯病，那肯定就是馬上綁起來送走！

　　她劫後余生，再也不敢表現出一點不對勁，這幾天一直老老實實乾活，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做一點出格的事。

　　可就是她這樣老實，不知道怎麽回事，屯子裡的人還是把她當瘋子看。孩子們遠遠地跟著她，時不時地拿土塊、石子、死耗子甚至各種糞便扔她！

　　大人也一邊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邊躲著她，好像她身上有什麽傳染病，只要碰上了就也會變成瘋子一樣！

　　雖然沒被送走，她還是被當成了瘋子。

　　不但屯子裡的人不把她當人看，連知青們都躲著她，不肯跟她住在一個屋子裡，不肯跟她一起乾活，把她徹底孤立起來。

　　現在大家都被安排到屯子裡的人家搭夥了，只有她沒人敢要，去了周蘭香以前住的那間飼料室住，她還聽到陳婧私下裡跟老隊長提建議，說是新知青點蓋好了，他們也不願意跟她住一起，要讓她繼續住飼料室。

　　飼料室的房子雖然不太好，可收拾得特別乾淨，有鍋有灶還安全，她倒是很願意一直在那住到回城，可隔壁喂牲口的老頭不願意，跟她說了好幾回了，知青點一蓋好就得搬走，說她在那住小馬駒不吃草！

　　mmp！小馬駒不吃草都能賴到她身上！這也太欺負人了！

　　陳紅如後悔得恨不得掐死那天的自己，不該在公社衛生院發脾氣，不該在回來的路上對著韓進胡言亂語，更不該知道他就是那個韓進之後激動得語無倫次。

　　可現在說什麽都來不及了，她能做的就是夾起尾巴做人，盡量在這裡熬過這幾年。

　　大家都認為那天她不是瘋了就是人品有問題在裝瘋賣傻，誰都想不到，她現在這麽老實，其實是給嚇得。

　　那天晚上大家都以為她只是被綁起來扔到豬圈裡待了一宿，實際上，那是她遭遇過的最可怕的一個夜晚。

　　首先是趙婧偷偷來找她，給她出主意，說她要是想回城，現在正是個好機會！她就咬住韓進，說是他始亂終棄迫害女知青，她被騙之後受了傷，精神也承受不住打擊，是真的瘋了！

　　她再把事鬧得大一點，最好明天在公社裝瘋咬傷幾個人，得挑公社幹部下口，咬得越重越好，反正她瘋了，誰還能讓個瘋子負責?

　　鬧得這麽大，想捂是捂不住了，公社就得想辦法把事情的影響控制在最小的范圍內。

　　那首先就得給陳紅如好處啊，她再不依不饒鬧幾回，今年公社就是只有一個回城名額，也肯定是她的了！

　　只要能回城，那就什麽都好辦了！

　　這是多合算的事！只要鬧一鬧，就能離開這個不是人待的地方！就能回去繼續當城裡人，吃供應糧，拿工資，不用再挨著餓赤腳踩在混著冰碴子的泥水裡抬石頭，不用起早貪黑地在地裡刨食！

　　陳紅如當時真的動心了，想想以後至少還有七八年的日子要熬，現在就有個機會回城，誰能不動心?

　　兩人就商量了起來，這事的關鍵是得坐實韓進對陳紅如耍流氓，她得豁出臉皮去咬死了他，他怎麽威脅他的，怎麽對她動手動腳的，都得說得詳細才能有人信。

　　兩人仔細計劃了一番，把重要的事對了一遍，到時候別說差了。還有到公社怎麽做才能把影響鬧到最大，剛商量完，豬圈旁邊就出現了幾個黑影，他們的話早就讓人聽了個一清二楚。

　　兩人嘴裡被塞了一把混著豬屎的麥稈，像拖死狗一樣給那幾個黑影拖出了屯子，到了屯子外僻靜的小山溝裡，那幾個人點著火把，他們才看清，是韓進帶著幾個附近屯子裡的混混！

　　韓進的臉在隨風搖動的火光裡沒有一絲表情，卻一下就把兩個女知青嚇得尿了褲子。

　　他那雙眼睛，看他們的時候陰森森冷冰冰，還帶著明顯的厭惡，好像他們都不如豬圈裡沾著豬糞的石頭！那一刻他們真的感覺到，今天晚上韓進就是把他們殺了埋了都不會有一點顧忌。

　　韓進本就沒打算跟她們多說什麽，現在兩人竟然尿了褲子，他就更是嫌棄得一眼不想看，直接走了，走前隻說了一句話:“你們不是說我耍流氓欺負女知青嗎?還要坐實了讓我永遠翻不了身?那就滿足你們，讓你們體會一下真的被耍流氓是什麽滋味。”

　　他走了，留下來的幾個混混就如惡鬼一般涎著臉怪笑著衝他們圍了上來。

　　那樣的噩夢，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幾天只要一合眼，眼前就是那些肮髒的手和明明暗暗火光下的那些惡心的臉……

　　這些人，把他們剛剛商量好的，韓進對她動手動腳的細節仔仔細細地對他們倆做了一遍。而且是每個混混做一遍！

　　唯一慶幸的是他們沒說韓進真的對她做到了最後一步，否則，那天晚上他們就要被一群混混給輪著糟蹋了！

　　但即使沒被糟蹋，也足夠他們嚇破了膽子，一輩子都做噩夢了！

　　七八個混混，兩三個舉著火把望風，也是監督那些動手的人，只能按她們倆在豬圈裡說得做，他們說韓進對她做什麽了，混混們就做什麽，別的一點多余的都不許有。

　　動手的五個都是附近屯子裡的老光棍，破衣爛衫渾身怪味，嘴裡的黃牙散發著糞坑一樣的臭氣，眼睛渾濁血紅，黑漆漆的手解開衣扣，肮髒的嘴落到臉上、身上，那種惡心簡直能把人逼瘋！

　　一個個輪番對他們動手動腳，圍觀的那些混混還在旁邊怪叫著嬉笑，城裡人就是有見識，連耍流氓都能想出這麽多花樣來！哪像他們農村人，只知道脫了褲子上炕！連他們這些真流氓都要向他們城裡女人好好學學！

　　進哥這個黑鍋可不能白背！兄弟們今天得撈得夠本！

　　一邊欺負他們還要一邊問她們滿意嗎?是不是這麽做的?跟你們說得一樣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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