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摸著香香還是扁平的肚子憧憬著他們會有一個小女兒，如果有兩個就更美了！

長得跟香香小時候一樣好看，白白嫩嫩乖乖巧巧，笑起來像是所有的花都開了，是全世界最漂亮可愛的小姑娘。

這樣的小女兒，如果能有兩個，那可真是爺爺積了幾十輩子的大德才能給他留下這樣的福祉了！

韓進再高興也沒飄到覺得這會是自己積來的福分，他覺得自己別管哪輩子，肯定是跟好人沾不上邊的。

別管什麽時候，他不做壞事也肯定是因為香香跟他在一塊兒，他怕報應到她身上才不去幹的。

香香不知道，其實他不止給女兒買了手表，還跑去買了好多顏色粉嫩的花布和各種漂亮小裙子，從一出生穿的一直買到五六歲能穿的，都留著給女兒以後慢慢穿。

當然，這些先不能讓香香知道，否則她會有負擔，而且以後萬一沒生女兒，她會難過。

他們回去坐得依然是軟臥，上海是大城市，有資格坐軟臥的人多，他們沒能像來時一樣兩人一間，車廂裡還有一位中年大姐。

大姐上車就在跟列車員說上海話，韓進和香香兩人是一句都聽不懂。

大姐不知道是不會說普通話還是覺得沒必要跟兩個不會說上海話的人打招呼，完全不搭理他們倆，連皺著眉頭看似自言自語實則是指責他們什麽的時候，都說得是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上海話。

韓進偷偷跟香香說悄悄話逗她，“她這是什麽膽子?罵人還怕人聽懂了，一看就是怕挨揍。不過也是，就她這樣子，真說什麽都讓人聽懂了，也活不到這麽大歲數。”

雖然聽不懂，可表情看得清楚啊，大姐就差指著他們鼻子教訓了。

現在韓進心情好，只要這位大姐不欺負到他們頭上個，他是很有心情把她當戲看的。

香香也笑了，她也一點不生氣，反而覺得輕快的上海話還挺好聽，聽久了還蠻有韻律感的。

倆人完全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大姐說了好一會兒也就不說了，開始觀察他們倆。

香香孕吐得厲害，對氣味更是敏感，韓進這回連被子都不換了，上車就把他們兩個鋪位的被子都交給列車員，拿出他們自己帶的毯子和床單枕頭給香香鋪床。

大姐一開始不明所以地打量他們，等發現韓進在做什麽，又發現他拿出的羊毛毯子是供銷大樓五層精紡櫃台最貴的那款內蒙純羊毛毯子，要七十塊錢一條，還得加十五張工業券！

連韓隨便鋪在鋪位上的床單都是上海紡織廠今年出的最新款式，的確良的印花料子，夏天鋪上又軟和又涼快，一點不沾身，別提多舒服了！

就是價格貴，要二十三塊五一條，還得加十尺布票和四張工業券，百貨大樓裡只有家庭條件很好的新婚小夫妻才會去買一條，也隻舍得結婚的時候鋪在床上給大家看看，平時是舍不得用的。

這麽好的東西，他們就這麽隨隨便便用在火車上，可見家庭條件有多好了。

大姐看著看著臉上的表情就變了，等韓進把香香安頓好，拿幾個蘋果放在她枕頭邊壓壓車廂裡的味道，大姐忽然開口跟他們說普通話了，而且還說得隱隱帶著點山東口音。

“你倆這是新結婚?來我們上海買東西的吧?我們上海的東西就是好，一年到頭不知道有多少對小夫妻過來！”

韓進背對著香香一邊笑一邊對她做口型，“山東籍的上海大姐！”

香香彎著眼睛接大姐的話，“是呀大姐，上海的東西真是好，我們不但自己買了，還給親戚捎回去不少呢。

”這個時候結婚領了結婚證才會有結婚補助的各種票券發下來，所以很多小夫妻都是領了證再置辦結婚用品，買齊了東西再辦婚禮。上海每天都有好多全國各地的新婚小夫妻來買東西準備結婚。

大姐這才看清了香香的臉，剛才韓進一直圍著她忙活，又怕一上車車裡的味道複雜她一下受不了，一直給她帶著口罩。

這一看清楚大姐忽然有些愣神，仔細地看了香香好幾眼，普通話裡的山東味兒更重了，“小嫚多大了?是哪裡銀?娘家姓啥?”

雖然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叫，香香從她話裡的意思還是能聽懂，大姐這個“小嫚”應該是在指她。

韓進也聽懂了，接過話頭替香香回答，“我愛人娘家姓周，大姐你這是到哪裡去?”

香香老實，肯定人家問什麽說什麽，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這位大姐一看就不是善茬，問到年齡肯定就會接著問下去，刨根問底地香香還得費勁跟她解釋。

大姐眼裡奇異的亮光熄滅了，已經從鋪位上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我到B省下車，去親戚家。B省那個地方，光禿禿的關外，也不知道現在冷不冷，聽說一年有半年下雪，那種地方可怎麽活啊！我聽說那地方的人都跟野人似的，人人身上一股狗皮褥子味兒！吃什麽都放大醬燉！”

韓進對大姐笑了，一嘴白牙在車窗透進來的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們就是B省人， 我們家都用熊皮褥子，你們上海大街上排好幾百米大長隊搶購的大黑魚，我們家那隨便就能從河裡撈上來一簍子，倒是確實用大醬燉，一燉燉一大鍋，人吃不了喂狗。”

這天算徹底給聊死了，大姐扭過頭去對著窗外的碧綠稻田繼續用又輕又快的上海話自言自語去了。

這還真不是大姐有心看不起他們，香香說話溫柔軟糯，長得又太精致白皙，可能是因為太像太姥姥的緣故，就是一個溫軟水鄉青山秀水裡養出來的江南美人，跟大家印象裡的北方姑娘完全搭不上。

韓進雖然高大健壯，可他衣著筆挺精致，對香香又溫柔細致，也跟大家印象裡粗獷的北方漢子完全不一樣。

大姐自己誤會了，惱羞成怒地出去不知道做什麽去了，韓進給香香動了了動枕頭，對她笑，“以後咱倆出門，上車你先揪著我耳朵罵幾句，讓人知道咱們是北方人，省得出這種誤會。”

香香趕緊捂住肚子，“別教壞了小孩子，你想讓他們覺得媽媽是母夜叉嗎?”

韓進一愣，接著特別認真地問，“他們真能聽見?我昨天晚上講得故事會不會嚇著他們?”不行！以後給香香講故事必須得考慮孩子們的承受能力了，這是三個人一起聽呢！

韓進瞬間覺得自己肚子裡的故事儲備完全不夠了！不但是故事儲備，知識儲備也不夠啊，萬一要是像以前一樣，經常讓香香給問住了，豈不是在孩子們面前很丟臉！

韓進決定回家得好好學習了，當人家爸爸的，真是哪方面不努力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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