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牆壁上貼的菜單葷菜都有,看起來也真便宜,可無奈丁海杏囊中羞澀,這加起來得兩塊八分錢,二斤二兩糧票,這郝長鎖給的錢和糧票,還不夠她一頓造的。
丁海杏站在菜單面前是極度的失望!不是好貴,而是她太窮了。
戰常勝在丁海杏一進門就看見她了,沒有鄉下人進城後的膽小與畏畏縮縮,既羨慕又怯怯的眼神。反而目光清明,淡定從容,徑直朝菜單走去,看來心裡門清,明白程序怎麽走。
只是在菜單面前站那麽久,看著她那一張垮了的小臉,讓人於心不忍,真是一個人表情怎麽能這麽生動,於是戰常勝揚聲道,“丁海杏!”
丁海杏聽見有人叫自己,懷疑是叫錯了,這地兒怎麽可能有人認識自己,繼續看著菜單,吃還是不吃,是個問題?
戰常勝看著動也不動地丁海杏,難道沒聽見,提高聲音道,“丁海杏,站在菜單下的女的。”
丁海杏這次確定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回頭看見大堂不遠角落裡戰常勝,驚訝道,“解放軍同志。”
“過來坐吧!我叫了這麽多也吃不完。”戰常勝招手道。
“無功不受祿,怎麽好意思一直麻煩您。”丁海杏笑著婉拒道,那桌上的菜可真是香啊!濃鬱的肉香直往鼻子裡鑽,她違心地說道,“俺有錢和糧票的,俺可以買的。”特地帶著一口鄉音。
戰常勝黑眸輕閃,他如果記得不錯的話,在審訊室內,普通話很標準的,可沒這麽重的口音。
深邃的黑眸看著她嘴角微翹,濃密的長睫如輕扇,帶著微微的顫動,一雙杏眼像是會說話似的忽閃忽閃。
明明想吃的要死,還要狠心的拒絕,一張臉真是寫的清清楚楚,真好玩兒。
“浪費可是極大的犯罪,你不會讓我犯罪吧!”戰常勝也故意帶著鄉音說道,“你可是從醫院偷溜出來的?”
這是被他給看穿了,還威脅上了。丁海杏抿了抿唇,回頭看看牆上的菜單,一個優雅的轉身邁著小步,蹭到了戰常勝的桌前坐了下來。
“這可是你讓我吃的,我不客氣了。”丁海杏一雙杏眼微微睜圓了,眼尾魅惑地上挑,淡淡一笑道。
“是是是!我讓你吃的。”戰常勝好笑地說道。
“我剛才說過,無功不受祿,你兩次救了我,還請我吃東西。待會兒一起還給你。”丁海杏笑了笑,嘴角再次上翹了一些。
戰常勝笑了笑心中不以為意,單純認為丁海杏說說而已,眼底嘴角盡是笑意,看著她道,“你打算怎麽還。”
“吃完飯再說!”丁海杏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桌上豐盛美食,哪裡還看得見別的。
“你怎麽不吃啊?”戰常勝奇怪地問道,明明眼睛都黏在飯菜上了,卻不拿筷子。
“咦!你怎麽有菜單上的菜,這紅燒肉、炒肉片……上面不是寫著沒有嘛!”丁海杏驚訝地說道,“這不是騙人嗎?太欺負人了。”
“對你們來說沒有,對我來說有!”戰常勝簡單地說道,並且催促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這兩年日子艱難,就拿京城祖國的首都來說,今年人均消費肉八兩半(425克),這不是每個月的統計數,而是全年的統計數。老百姓整整一年統共才能吃上425克肉,有的月份根本見不到一點肉花兒肉末兒。還必須說明,這因為是首都和偉大祖國的心臟,肉食的消費量遠高於其他省市。
所以國營飯店有菜單,而沒成品是很正常的,沒看見飯店裡冷冷清清的,只有小貓兩三隻。
“哎!你怎麽還不動筷子?”戰常勝疑惑地看著她道,。
“主人家不動筷子,我怎麽好意思?”丁海杏眼巴巴地看著他眼前的筷子道。
“哦!”戰常勝拿起筷子道,“現在可以吃了。”
“我聽著你說話如常,你的嗓子好了。”戰常勝隨口問道。
丁海杏咽下嘴裡的紅燒肉,放下筷子,直起身子,端正地說道,“鄭醫生開的藥真管用,藥到病除。”
戰常勝見狀說道,“不用這麽拘謹,輕松點兒。你繼續吃,我不說話了。”
看來真是鄉下來的,不知道社會的現狀,不但鄉下的日子艱難,城裡的日子亦是不容易,普通人怎麽可能吃得到這些葷菜。
“這做的菜很地道,你就多吃點兒。”戰常勝嘴上不停地說道,卻沒有動手給她夾菜。
因為他發現丁海杏比他還講究,拿著白瓷小杓,將菜都舀到自己的小碗面前,沒有碰出一點聲音,然後才用筷子夾著吃,吃的時候也沒發出聲音。
吃飯的速度雖快,卻不粗魯,一口饅頭一口菜,吃的非常的秀氣,這教養可真不像農村剛出來的。
丁海杏被他這麽盯著觀察,抬眼看著他道,“解放軍同志,你不餓嗎?你幹嘛一直盯著我看,我這麽吃不對嗎?”
“不是,不是。”戰常勝看著她隨意找了借口道,“只是看你吃的香。”
“我可是好久沒吃到這麽香噴噴的飯菜了。”丁海杏感慨道。
“那你多吃點兒, 回去可不太容易吃到了。”戰常勝看著她的小臉瞬間黯然了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知道現在農村有多艱難,“我……”
“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丁海杏抬眼看著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
“是!艱苦奮鬥一切都會有的。”戰常勝立馬接著她的話茬道。
丁海杏在心裡搖頭,這話說的兩岔了,她是想師出有名,光明正大的補貼家裡;而戰常勝所說的,難嘍!起碼現在不現實。
兩人邊聊邊吃,將飯菜吃了個精光,這桌上的菜可是真實在,都是有成人臉那麽大的搪瓷小盆盛的。
“吃飽了嗎?沒吃飽,咱們再叫。”戰常勝看著她道。
“久餓之人,一次不能吃太多了。”丁海杏擺了擺手道,“不然肚子該抗議了。”
‘這還叫不能吃太多了,一多半都進了你的肚子了。’戰常勝頭一次發現這麽能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