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山心裡煩躁的很,站起來道,“我出去走走。”
“你走到哪兒都沒用。”方巧茹看著他的背影道。
回答她的是高進山砰的一下關上房門,緊接著是由近及遠的腳步聲。
戰常勝聽著樓道裡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站了起來。
丁海杏一把拉住他,眯著眼睛,饒有興味的上上下下著他道,“你幹什麽去?”
“我出去轉轉。”戰常勝淡然地說道。
“你要借錢給他,別忘了借據和兩分的利啊!”丁海杏美眸眨眨,豎起兩根手指,揶揄道。
戰常勝聞言一愣,隨即好笑地搖搖頭道,“人家沒開口,我上趕著借錢啊!沒聽見人家只是日子緊,其實不缺錢的,而是他這種方式不對。”
“你就這麽大咧咧的去,很傷人自尊的。”丁海杏將放在手邊的手電筒遞給他道,“拿著這個去。”
戰常勝接過手電筒,莞爾一笑道,“我去去就來。”
高進山蹬蹬下了樓,坐在了樓前的涼亭裡的石凳上,摸了摸身上兜裡,這才想起來煙都抽完了,最後一根也扔在茶幾上。
“誰在哪裡?”戰常勝拿著手電筒照了照道。
高進山雙手擋臉,聽聲音知道是戰常勝,“我說老戰,別拿手電筒晃臉。”
“是你啊?”戰常勝聞言關掉了手裡的手電筒,慢步走了過去,坐在石凳上,“我說大晚上你不睡覺跑這兒吹冷風啊!”然後朝自家喊了一聲道,“杏兒是樓上的老高,不是什麽外人。”
丁海杏聞言一怔,隨即高聲喊了一聲,“知道了。”
“我家那口子非說外面有人影晃蕩,讓我出來看看,真是……”戰常勝一副寵溺的表情,拿丁海杏沒辦法的樣子。
“有煙嗎?”高進山看著他道。
“又躲著老婆出來抽煙啊!”戰常勝調侃地看著他道,說著從兜裡摸出煙和火柴來遞給了他。
高進山磕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擦亮火柴,點燃了煙,狠勁兒的嘬了一口,噴出一口煙圈。
高進山挑眉看著他道,“你不吸。”
“我刷過牙了,就不吸了。”戰常勝擺了擺手道。
“咱們都被這幫老娘們給管的死死的,連抽根煙都得東躲西藏的!”高進山歎息道。
“吸煙有害健康,還是不抽的好。”戰常勝很隨意地說道。
“什麽有害健康,都是她們找的借口,那他老人家還抽呢!不身體健康著呢!”高進山呲牙道。
得這人心裡有氣沒地兒撒了,他老人家都搬出來了,戰常勝還能說什麽?他老人家抽,身後還跟著一個保健團隊呢!
高進山吞雲吐霧了半天才道,“我是真懷念戰場,見著敵人了,拿著槍突突……痛快,過癮。那時候只要衝鋒陷陣,一門心思向前衝,揍他丫的龜孫子。”
“那能一樣嗎?那是敵人消滅他們你就是功勞一件。這清官難斷家務事。”戰常勝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說的對!現在面前的是人民內部矛盾,手心手背都是肉。”高進山長歎一聲道,“現在我都快變成龜孫兒了。乾脆他們把我撕吧、撕吧,看看能賣幾塊錢。”發著牢騷絮叨道,“你說咱們打仗的時候,怎麽沒有這麽多的事。”
“說起這個,你怎麽不下部隊,哪兒的工資肯定比你當教員的津貼要高。”戰常勝眸光輕閃道,“雖然海戰與陸戰不同,像你打過仗的,淬過血磨礪過的,又在學校待了這麽多年,肯定一線部隊更需要。”銳利地目光透過煙霧看著他道。
高進山能說什麽?能說一線部隊的條件肯定沒有這裡好。他不自在地躲避著他如鷹隼般的雙眸,抬眼看著他道,“聽你這話的意思,課業結束後,要下部隊。”
“嗯!”戰常勝點了點頭道,嚴肅地說道,“軍人要時刻準備著打仗,在學校裡待著人都給待廢了,沒了血性還能叫軍人嘛!”
話不投機半句多,戰常勝站起來道,“既然是你,我就回去了。”拿起放在石桌上的煙和火柴,勸了句道,“抽完煙趕緊回去,在外面吹吹冷風別再著涼了。”
高進山揮揮手,表示知道了。望著戰常勝的背影,果然是剛從野戰軍轉過來的,血性猶在,等時間長了就知道了。
海戰可不是小米加步槍就能打的,機關槍和手榴彈在這裡那就是個笤帚疙瘩,不是兩軍對壘拚刺刀的時代了。隨即訕訕一笑,別以為穿上藍軍裝就是海軍了。輕輕歎了一聲這輩子都不知道能否遇上一場海戰可打。
遇上了也是挨打的份兒,野戰軍的野戰法,不適合於海戰,攢下現在這些家底不容易,哪能輕易和人家拚刺刀呢!你就是想拚刺刀,也得近身肉搏吧!就咱那小艇還沒靠近人家就被一個炮彈給轟沉了。
有熱血是好,可也得將現實!
高進山扔掉手裡的煙屁股,腳踩著膩了膩。背著手朝樓裡走去,目前還是戒煙最現實,能省下一筆錢。心裡打定主意:以後是得老家的人狠狠心現在胃口越來越大了, 不能讓老婆孩子跟著吃苦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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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常勝推開臥室的門,脫掉外罩,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臉色陰陰的斜靠在床頭。
“回來了,他沒事吧!”丁海杏頭也不抬的問道。
“嗯!”戰常勝只是簡單的輕哼了一聲,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原來那條打仗呱呱叫的鐵錚錚的漢子跑哪兒去了,現在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跟個娘們似的,這他娘的還叫軍校嗎?
丁海杏盤腿坐在床上,拿著筆在小本本上記下流水帳。原來丁海杏還以為這房子和家具,免費使用,現在才知道每月房租三塊五,家具費兩塊,水電費也是要錢的,不過沒有水表、電表,是統一收費,用多用少都是那麽多。
“你的黨費十塊,夥食費……”丁海杏遲疑了一下該記錄多少。
“杏兒,你說軍校是幹什麽的?”戰常勝突然坐直了身體目光深沉地看著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