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下手了麽?江凌心裡歎息一聲,順勢軟軟地趴到了桌上。誰也沒有看見,她有一隻手正好伸到了臂彎裡,放到了口鼻處。一股清涼的空間水通過她的一隻手指,緩緩流入了她的嘴裡;而另一隻手指上,則冒出了一縷似雲似霧的白煙,被她吸入了鼻中。
剛才,看似一隻小茶杯的茶都被她喝了,其實不過是一抿,大部分都進了空間。不嘗一嘗,她又如何知道這茶裡下了藥?她又如何知道人心叵測?她又怎能知道趙崢明有何居心?
暈眩不過是一點點,遠不到暈迷的程度。清涼的空間水,濃鬱的靈氣,讓她驟然徹底清醒。
“姑娘,江姑娘……”在一旁伺候的趙五婆子走了過來,搖了搖江凌,見她紋絲未動;又掐了她一把,也不見動靜。這才回身喚道:“公子,您看……”
趙崢明卻不說話,似乎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公子,要不要奴婢現在把她扶進房間,沐浴更衣?”
見趙崢明坐在那裡,既不動也不說話,趙五婆子又道:“公子,奴婢是女人,最懂女人的心。只要你拿下了她的身體,她往後心裡眼裡就會只有您一人,再也沒有別人。”
趙崢明仍不說話,許久,才輕歎一聲,喃喃輕聲:“江凌,你真要逼得我走這一步麽?秦憶那小子有什麽好?讓你鬼迷心竅一心向著他?”
說完,他頓了頓,又道:“趙五家的,你說,本公子無論長相才情,還是跟女人打交道的手腕,跟那秦憶比都不止強上一點半點。為何費這麽多心機,我就得不到她的心呢?明明開始她是極討厭秦憶的,否則也不會一直鬧著要退親。那時候,我本以為只要下點功夫,就能俘獲她的芳心,卻不想她倒離我越來越遠,以至於現在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真不甘心……”
“這……”趙五婆子不知如何評論,只是訕訕地笑了兩下,道:“公子不必懷疑自己,您看看,全零陵城的姑娘,有誰不是迷戀公子迷戀得自己爹娘是誰都不知道了?公子要是跟誰多說了兩句話,那位姑娘非得兩三天睡不著覺不可,其他姑娘那嫉妒的目光就能把那位剜死!夫人遲遲不幫公子把婚事定下來,不正是為此?依奴婢看,這位江姑娘之所以不動心,無非是知道自己與公子身份地位相差太遠,不敢有那份非份之想罷了。知道城裡有那麽多官宦小姐眼巴巴地想嫁給公子,就算作妾也願意,這江姑娘大概是覺得憑自己的家世容貌,便是連妾都作不了,這才絕了這份心思,把心放到了能許她妻位的秦公子身上。”
“可我剛才,都許給她平妻的位置了,她都沒有一點松動的跡象。”趙崢明悶悶地道。
“嗨,那不過是她不敢相信罷了。或許認為公子娶她只是看上了那味精的秘方。”
趙崢明沉默了一會兒,道:“剛開始,確實是因為秘方。只是後來,屢屢被她相拒,倒挑起了我的興趣。這零陵城,竟然還有我拿不下的女子,想想就不甘心……不過趙五家的,這女人,確實跟別的姑娘不同,跟她過日子,倒不至於太過乏味。”
“只要公子把她拿下,她除了一心一意地攀附公子,變著花樣地讓公子對她好些,好實現今日公子給她的承諾,再不會有別的想法。”
趙崢明沉默了一會兒,道:“容我再想想。”
“公子……”院子外面忽然有人高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了進來,清脆的女聲響起:“公子,張先生說有急事要見您。”
趙崢明還未來得及說話,門外就推推搡搡地進來幾個人,還伴有爭吵、阻攔的聲音。
“公子,我有話跟您說。”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年紀已不小了。
“阿貴,讓張先生進來。”趙崢明道。
那邊靜了下來,有幾人退了出去。
“公子。”張先生上前幾步,苦口婆心道,“您萬萬不可對這位江姑娘用強啊!”
見趙崢明不說話,他又道:“這位江姑娘,以前是秦少將軍的未婚妻,現在雖說退了親,但據趙五那邊匯報,兩人其實極為親密,秦少將軍看樣子這對姑娘極為上心。不管秦少將軍是娶她為妻還是為妾,至少有一點,這都是他的女人。如果公子動了她,江姑娘心甘情願還好,但如果她鬧起來,那可對咱們趙府大大的不妙。現在秦府的手越伸越長,零陵許多官員都倒向了他們那邊。如果公子鬧出這麽一樁事來,讓秦將軍抓著把柄往上參上一本,府衙裡再牆倒眾人推,刺史大人的仕途可就盡毀了,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公子就算賺再多的錢,又有何用?這姑娘,不就是手裡有個秘方,能造些味精麽?這東西對公子來說,有則錦上添花;無也沒什麽防礙。何必拿刺史大人的仕途來冒險呢?”
趙崢明長長在吐了一口氣,道:“這事,我心裡有數,知道該怎麽做,你退下吧。”
那張先生似乎不放心,站在那裡仍沒動。
趙崢明也不在意,轉頭道:“趙五婆子,你把江姑娘扶到房裡坐著,給她喝解藥,記住,別動她。再吩咐下邊套車,一會兒江姑娘醒來,我跟她一起走。”
“是。”趙五婆子應道。話聲落下,江凌就感覺到有兩人走了過來,一左一右地將她架起,往前走了十幾步,進了一間房,把她放到一張躺椅上坐下;不一會兒,又有杓子遞到她嘴邊,橇開了她的嘴。
江凌現在腦子極為清醒,根本不需喝什麽解藥。誰又知道這位趙五婆子會不會有什麽壞主意,擅作主張地給她喝什麽藥呢?故而藥水進嘴,她意念一動,就進到了空間,並無半分進到肚子裡。
見江凌喝了藥,並未見動靜,趙五婆子嘟噥道:“這藥平常挺好使的呀。今兒怎麽喝了這麽久不見醒?”
“動了動了。”跟在她身邊一直沒有作聲的婆子,低呼了一聲。接著兩人就看到江凌睜開了眼,迷糊了片刻,便慢慢坐直了身子,疑惑地打量了她們兩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氣,問道:“這是哪裡?我怎麽了?我記得,剛才在跟趙公子喝茶……”
“姑娘大概是今天被賊人嚇著了,吃了飯喝了一口茶,就暈了過去。幸虧我家夫人不放心,公子出來打獵,身邊總要帶著一名大夫。那大夫給姑娘開了藥給姑娘服了,姑娘這才清醒過來。不過姑娘別擔心,休息一會兒就好,姑娘身體並無大礙。”趙五婆子親切而不失熱情地對江凌道。
要不是剛才聽到她一直挑撥趙崢明對自己用強,怎麽看這位趙五婆子都是熱心周到體貼之人。
看江凌不作聲,趙五婆子又溫聲笑問:“姑娘要不要到床上去躺一躺?”
江凌搖了搖頭:“我沒事了。”
趙五婆子一心想討自己主子的歡心,想著如果自己能把這位姑娘的心說動,自家公子自然會有更大的好處給她,當下賣力道:“姑娘您不知道,剛才看到姑娘暈倒,我們公子都急壞了,生怕帶來的這位大夫醫術不精,連聲叫人出去再找兩位大夫來。奴婢是看著公子長大的,不瞞姑娘說,公子長這麽大,奴婢還從未見過公子對誰這般著緊,便是我家大姑娘那年生病,也沒見他這麽緊張過。看得出來,我家公子是真心喜歡姑娘的。像他這樣的人中龍鳳,有錢有地位,人長得好,又溫柔體貼,這樣的人,到哪裡去找喲。姑娘你想想,能與公子朝夕相處、琴瑟相和,這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事,無名無份她們都願意。更何況是平妻呢?姑娘您怎就那麽傻,還把這種好事往外推?”
見江凌半閉著眼睛不說話,她又道:“姑娘不知道吧?原來高錄事的女兒,也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見過我家公子之後, 就茶不思飯不想,在家裡鬧著要嫁給我家公子。後來高錄事實在沒法,與他夫人親自上門求親。但我家公子又豈是什麽人都能看得上的?自然回拒了。結果,那姑娘當晚就上了吊,幸好丫頭髮現,當場救了下來。那高錄事也好歹是從七品上的官,這事鬧得臉上極不好看,沒辦法,又求上門來,老爺這才勉為其難,逼著我家公子納了那位姑娘作妾。這還不算,姑娘您可知道公子另一個妾是誰?那可是城裡徐大官人的千金。這徐大官人姑娘聽說過吧?家裡的錢財堆在倉庫裡發霉,真真正正是咱們零陵城的首富。可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也是哭著喊著硬要嫁給我家公子,老爺怕又出現像高姨娘那樣的事,這才又逼著公子娶了她。但這兩位姨娘,雖說人都長得漂亮,但公子就是不喜歡。他說,徒有外表有何用?要性格好,有見地,有才學的姑娘,方是他喜歡的。後來遇見了姑娘,姑娘容貌秀麗,人品端莊,性格剛強,又有見識有才華,公子屢屢在奴婢面前誇讚姑娘。為了博得姑娘的歡心,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姑娘喜歡種花,他就看了好多種花的書;姑娘喜歡茶,他就派人到京城花重金淘弄了好茶來跟姑娘茶品;他甚至不顧得罪秦府,也想把姑娘娶進門。姑娘,不是我說您,您怎麽忍心辜負我家公子這樣癡情的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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